第四百六十二章看……蕭慕寒在發光……他逆光而來……
雲可依回憶……
北疆的寒風裹挾著沙礫打在臉上生疼,十歲的雲可依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眼前紮著紅頭繩的小女孩晃著腰間的曼陀羅銀鈴,鈴鐺聲混著嗤笑。
“將軍府的嫡女,也不過是個縮頭烏龜!”
話音未落,一把沙土揚進雲可依眼睛。
刺痛讓淚水瞬間湧出,雲可依憑著本能揮出拳頭。
混戰中雲可依聽見銀鈴清脆的碎裂聲,有人揪住她的辮子往後拽,她咬牙轉身,照著對方手腕狠狠咬下去。
血腥味在口中散開,小女孩尖利的哭喊聲驚飛了營帳上的烏鴉。
“嘴巴不乾淨……下次見你一次打一次!”
雲可依抹掉嘴角的血,將扯斷的半截銀鈴繩踹進沙土裡。
寒風卷著碎鈴片滾進溝渠,遠處傳來巡邏士兵的腳步聲。
那之後,雲可依再也沒見過那個總戴著麵紗的女孩。
隻在某個深夜,聽見更夫說起營外的荒墳裡,埋著個偷溜出營卻凍死在雪地裡的雜役。
此刻摩挲著腕間的銀針,雲可依突然想起那枚曼陀羅銀鈴斷裂時,內側隱約刻著的半朵蓮花與昨夜紅衣女子發間的金簪紋飾,竟有七分相似。
“莫非……真的是她……”
翌日……
深秋的寒風卷著枯葉掠過斷頭台,雲可依被粗糲的麻繩捆得生疼,腕間磨出血痕。
雲可依垂眸望著台下密密麻麻的村民,有人竊竊私語,有人對著她指指點點,更多的是麻木冷漠的麵孔。
正午的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劊子手已經舉起寒光閃閃的鬼頭刀,隻等監斬官一聲令下。
蕭天佑端坐在雕花高台之上,蟒袍玉帶,意氣風發。
蕭天佑慢條斯理地抿著茶,眼角餘光掃過雲可依蒼白的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在他看來,這場斬首不僅是對叛黨的懲戒,更是向天下人展示皇威的絕佳機會。
殊不知,此刻的皇城四門已悄然易主。
蕭慕寒騎著渾身浴血的戰馬,率領二十萬鐵騎軍如潮水般湧入,玄色軍旗上的狼頭圖騰在風中獵獵作響。
守城的侍衛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寒光奪去性命。
街道上喊殺聲四起,鮮血很快染紅了青石板。
斷頭台上,雲可依忽然抬起頭,望向高台上的蕭天佑,嘴角扯出一抹詭異的笑。
蕭天佑心頭猛地一跳,正要開口,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一名侍衛跌跌撞撞跑來,臉色煞白。
“殿下!不好了,蕭慕寒......”
話未說完,一支利箭破空而來,直直釘入他咽喉。
蕭天佑霍然起身,蟒袍掃落茶盞。隻見皇城方向濃煙滾滾,喊殺聲越來越近。
蕭天佑終於明白,自己早已成了甕中之鱉。而台下的雲可依,正用那雙染血的眼睛,冷冷地看著他臉上血色儘失。
晨光皇城染成暗赤色,蕭慕寒握緊韁繩,玄甲下滲出的血珠順著護腕滴落馬腹。
蕭慕寒轉頭看向身旁的厲王蕭澤宸,沉聲道:“密室機關重重,務必以父皇與母後安危為重。”
“好……三皇弟……放心……”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沉悶的號角聲,菜市場方向騰起滾滾煙塵。
蕭澤宸摩挲著腰間玉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蕭慕寒麾下精銳儘出,卻將解救皇室的“首功”留給自己,這究竟是信任還是試探?
厲王望著蕭慕寒疾馳而去的背影,低聲呢喃:“解救父皇這麼好的機會就讓給我了......”
馬蹄踏碎滿地殘陽,暗巷中蟄伏的死士已悄然跟上他的馬車。
密室入口的銅獸雙目猩紅,蕭澤宸揮劍斬斷攔路侍衛。
當鎏金鎖鏈應聲而斷的刹那,他忽然想起幼時,蕭慕寒將最後一塊桂花糕推給自己的模樣。
“二皇兄……給你吃……”
“好……謝謝,三皇弟……”
雖然,他是老皇帝寵幸宮女所生,其他人都瞧不起他,除了蕭慕寒,一直把他當做哥哥……
硫磺味在甬道中炸開,厲王抬手擋住撲麵而來的碎石,玄甲上濺滿細碎的泥土。
炸開的洞口透出森然幽光,夾雜著腐臭與血腥的氣息,像一張張開的巨口。
厲王蕭澤宸揮劍斬斷垂落的蛛網,身後親兵舉著火把魚貫而入,橙紅的火光終於撕開密室經年的黑暗。
牆角的鐵鏈嘩啦作響,滿身血汙的老皇帝蜷縮在黴斑遍布的草席上,華貴的龍袍早已襤褸如破布,指甲縫裡嵌著乾涸的血痂。
皇後娘娘癱坐在刑架旁,金絲鳳釵歪在亂發間,腕間翡翠鐲碎成幾截,露出青紫交錯的鞭痕。
她渾濁的瞳孔突然劇烈顫動,顫抖著伸出枯枝般的手。
"厲王......怎麼是你?"
"父皇!母後!兒臣救駕來遲……"
蕭澤宸單膝跪地,聲音幾近破碎。
“好孩子……起來吧……”
火把的光暈裡,蕭澤宸看見老皇帝腳踝處潰爛的傷口爬滿蛆蟲,皇後頸間烙鐵留下的焦痕還在滲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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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士們握緊刀柄,壓抑的怒喝在密室中回蕩。
"逆子......蕭天佑......"
老皇帝劇烈咳嗽,吐出帶血的碎肉,枯槁的手指死死攥住蕭慕寒的衣袖。
"蕭天佑......死了嗎......"
“回稟父皇……三皇弟……已經去抓他了……”
“寒兒……還活著?”
“是……”
“那就好……蕭天佑竟然騙我……說寒兒已經死了……”
厲王看了看老皇帝,心想“老皇帝……還是那麼偏心……”
晨光裹挾著血腥氣漫過菜市,蕭慕寒玄甲染血,長劍斜指地麵拖出一串火星。
他身後鐵騎如鋼鐵洪流,將高台團團圍住,馬蹄踏碎滿地菜蔬瓜果,驚得百姓尖叫著四散奔逃。
蕭天佑身旁侍衛的刀刃在夕陽下泛起冷光,卻抵不過二十萬大軍森然的殺意。
"蕭慕寒,你終於來了。"
蕭天佑撫過蟒袍上的暗紋,端坐在監斬台的鎏金座椅上紋絲不動,唯有微微發顫的指尖泄露了心緒。
"為了個女人,你可真敢來啊……"
蕭慕寒刻意拉長語調,目光掃過斷頭台上狼狽的雲可依。
"我是來送你下地獄的……"
蕭慕寒冷笑一聲,劍鋒挑起滿地揚塵。
"弑君篡位的人,應該下十八層地獄吧?"
蕭慕寒策馬向前,玄色披風獵獵作響。
"今日,我便送你這衣冠禽獸,去見列祖列宗!"
話音未落,四周傳來此起彼伏的兵刃交接聲,鐵騎軍如潮水般壓上,將蕭天佑的殘部死死絞殺在菜市中央。
蕭天佑的話音剛落,蕭慕寒握劍的手猛地收緊,玄甲下青筋暴起。雲可依被鐵鏈吊在斷頭台中央,淩亂發絲間,那雙眼睛死死盯著蕭天佑,嘴角卻揚起一抹嘲諷的笑。
突然一陣狂風卷起她破舊的裙裾,腰間密密麻麻纏著的黑色火藥赫然顯現,引線在暮色中泛著詭異的青灰。
"放我離開!"
蕭天佑後退半步,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攥著點燃引線的火折子。
"否則,你就等著給雲可依收屍!"
蕭天佑身後的暗衛早已分散在屋頂暗處,弓弦緊繃對準雲可依。
蕭慕寒的戰馬焦躁地刨著地麵,鐵蹄濺起火星。
蕭慕寒看著雲可依被勒出血痕的脖頸,喉結艱難地滾動。
"你最好彆耍花樣!"
長劍入鞘的瞬間,蕭天佑仰天大笑,帶著殘部迅速退向城門。
當蕭慕寒飛身掠上斷頭台時,空氣中突然飄來刺鼻的硫磺味。
雲可依腰間的引線不知何時已泛起幽藍火苗,正順著交錯的火藥線急速蔓延。
"快走!"
雲可依拚儘全力嘶吼,卻被蕭慕寒一把攬入懷中。
火光映紅了蕭慕寒決絕的側臉,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爆炸聲,如同死神敲響的喪鐘。
火光將蕭慕寒的身影鍍上一層刺目的金邊,他揮劍斬斷纏繞雲可依的引線時,玄鐵劍鋒擦著她耳畔掠過,帶起的勁風讓淩亂發絲肆意飛揚。
炸藥包墜落在地的悶響中,他長臂攬住她顫抖的腰肢,溫熱掌心隔著破碎衣料傳來灼人溫度。
"不用害怕,我來了,依兒。"
雲可依的睫毛劇烈顫動。
身後殺聲震天,飛濺的火星在蕭慕寒肩頭炸開細小的焦痕,他的玄甲染著暗紅血漬,卻將她牢牢護在懷中。
遠處衝天火光撕開暮色,刀劍相擊的錚鳴與爆炸聲裡,少年時那個總在她受欺負後遞來糖糕的身影,與眼前浴血廝殺的男人漸漸重疊。
"是你......真的是你......"
“彆說話……你受傷了……乖乖靠在我懷裡……我會保護你……”
雲可依哽咽著攥緊他染血的衣襟,滾燙淚水滴落在他手背上。
蕭慕寒低頭時,發間銀飾垂落的碎玉擦過雲可依泛紅的眼角,明明身處煉獄般的修羅場,卻讓她恍惚墜入一場璀璨的夢境。
“這是夢嗎?還是真的?他是那麼真實……”
逆光而來的身影籠罩住漫天血色,像幼時將軍府簷角永不熄滅的長明燈,終於刺破了她困守多年的黑暗深淵。
“蕭慕寒……在發光……他真的在發光……他……逆光而來……是我的救贖嗎?這……也許……是夢吧……”
蕭慕寒的玄甲浸透血水,每一步揮劍都帶起猩紅的弧光。
懷中的雲可依早已沒了掙紮的力氣,染血的額角抵在他頸側,溫熱的血順著甲胄縫隙滲入皮膚。
身後追兵的喊殺聲如潮水般湧來,他反手擲出三枚透骨釘,精準釘入最前方殺手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