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攝政王智鬥太子……
焦黑的梁柱在風中發出嗚咽,雲可依隔著薄紗帕子嗅到刺鼻的焦糊味,那是混著檀木與血肉的氣息。
眼前曾經飛簷鬥拱的雲將軍府,此刻隻剩斷壁殘垣,坍塌的青磚堆裡零星躺著破碎的鎏金獸首,像極了戰場上未闔目的忠魂。
“雲姑娘……”
青衣的聲音帶著哽咽,素手握著輪椅的力道微微發顫。
雲可依卻恍若未聞,垂在膝頭的指尖死死攥住月白裙裾,指節泛著青白。
風掠過空蕩蕩的庭院,卷起半片焦黑的匾額,“忠勇”二字被火舌舔得隻剩斑駁的筆畫,轟然墜落在她腳邊。
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冰涼的輪椅扶手上。
雲可依想起幼時在庭院裡追逐蝴蝶的光景,父親曾親手教她挽弓,母親會在她闖禍時笑著藏起戒尺。
而如今,烈火將一切燒作齏粉,唯有蕭天佑猙獰的麵容在記憶裡愈發清晰。
“蕭天佑……我與你,不共戴天……”
輪椅碾過滿地瓦礫,發出細碎的聲響。
雲可依機械地重複著轉圈的軌跡,一圈又一圈,像是困在火焰中的孤魂。
雲可依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腥味在口中漫開。
“蕭天佑,這筆血債,定要用你的頭顱來償。”
暮色漫過攝政王府飛簷時,蕭慕寒的玄色披風總會準時掠過垂花門。
廊下候著的丫鬟們屏息斂聲,看著自家王爺解下沾著硝煙的戰甲,接過青瓷藥碗時,指節卻比捧著兵符還要輕柔。
雲可依蜷在雕花軟榻上,望著藥碗裡翻湧的深褐色藥汁蹙起眉。
蕭慕寒屈身坐在榻邊,銀質湯匙舀起湯藥,在唇邊試了試溫度才遞到她唇邊。
“依兒……良藥苦口。”
嗓音低沉,卻帶著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哄勸意味。
“哦……”
藥汁入口的刹那,雲可依下意識瑟縮。
“彆怕……”
蕭慕寒早有準備,另一隻手已經捏著蜜餞候在旁側,琥珀色的糖霜在燭火下泛著柔光。
“喝完……有蜜餞……”
待雲可依咽下最後一口藥,清水混著酸甜的蜜餞味道漫開,連喉間殘留的苦澀都被儘數驅散。
“蜜餞……甜嗎?”
“甜……”
這般光景日日上演,引得府中下人交頭接耳。
“王爺……是真的動心了……從來沒有見王爺這麼溫柔……”
“雲姑娘好幸福啊……”
當值的小廝看見王爺親自將涼了的藥重新溫煮,廚娘發現庫房裡的蜜餞總要比往日多備三倍,就連守夜的侍衛都知道,戌時三刻定能見到自家王爺抱著軟墊,小心翼翼塞進雲姑娘腰間。
“咱們家王爺……好愛雲姑娘……”
“看來,我們很快就會有王妃了……”
某個月圓之夜,值夜丫鬟經過西廂房,透過半掩的窗欞,瞧見蕭慕寒正用帕子細細擦去雲可依嘴角的水漬,月光淌過他溫柔的眉眼,恍惚間竟比征戰沙場時的意氣風發更令人心折。
“王爺……好溫柔啊!”
自那以後,王府上下見著雲可依,行禮時的稱呼不自覺從“雲姑娘”變成了帶著三分恭敬七分親昵的“王妃”。
雲可依總是搖手解釋“王妃?……我不是你們王妃……你們誤會了……”
大家從來不信,總是含笑離開……
金鑾殿上蟠龍柱映著晨光,禦案前的明黃帷幔被穿堂風掀起一角。
禦史大夫抖著官袍上前,象牙笏板叩擊青磚發出清脆聲響。
"陛下!蕭慕寒於百裡山私采硝石,證據確鑿!此等目無王法之舉,當廢其攝政王之位!"
林太尉緊跟著出列,錦靴踏過金磚,雙手呈上封漆嚴密的檀木匣。
匣蓋掀開的刹那,泛黃文書與畫著標記的地形圖散落龍案,墨跡未乾的開采記錄在陽光下刺得人眼疼。
滿朝文武倒抽冷氣聲此起彼伏,唯有階下蕭慕寒負手而立,玄色蟒袍在晨光中泛著冷光。
"確有此事。"
蕭慕寒摘下束發玉冠,長身玉立的身影投下巨大陰影。他單膝跪地時,腰間玉帶扣撞出清響。
"百裡山所采硝石,已悉數送往皇宮軍機營。"
話音未落,殿外忽有禁軍疾步而入,抬著沉甸甸的木箱轟然落地,箱內朱漆封條完好,碼放整齊的硝石泛著灰白冷光。
"臣雖越矩行事,卻從未有半分貪墨!"
蕭慕寒猛地抬頭,目光如鷹隼掃過禦史大夫驟然變色的臉。
"西北戰事吃緊,軍中火器匱乏,臣若循規蹈矩層層奏請,待旨意下達時,邊疆將士早已血染黃沙!"
蕭慕寒掌心重重按在金磚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若父皇要治罪,臣甘願領罰,但請先派人徹查,看這硝石是否真進了臣的私庫!"
龍椅上的皇帝摩挲著案頭文書,目光在硝石與蕭慕寒緊繃的脊背間遊移。殿外風卷落葉撲在丹墀上,將滿朝文武的竊竊私語碾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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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鑾殿內氣氛凝滯如冰,當最後一箱蓋著封條的證據被禁軍重重擲在金磚上,沉悶聲響驚得梁間銅鈴亂顫。
蕭慕寒撣了撣蟒袍上的浮塵,將浸透墨汁的貪官名冊徐徐展開,密密麻麻的人名在明黃卷軸上蜿蜒如蛇。
"西北戰事危急之時,某些人卻忙著中飽私囊。"
蕭慕寒指尖劃過名冊,在某個名字上重重頓住。
"工部侍郎克扣軍糧,將摻沙糙米運往邊關;戶部主事私吞賑災銀,致三州流民易子而食。"
話音未落,殿外忽有侍衛抬進焦黑木箱,掀開時黴爛的糙米混著沙礫傾瀉而出,腐臭味瞬間彌漫大殿。
太子猛地攥緊龍紋扶手,指節泛白如霜。他身旁的禦史大夫踉蹌後退半步,官帽上的孔雀翎劇烈顫抖。
蕭慕寒卻恍若未見,又命人展開巨幅賬冊,朱筆批注的數字在陽光下刺得人睜不開眼。
"這些蛀蟲,皆與東宮往來密切。"
"大膽!"
太子拍案而起,冕旒撞得玉珠嘩啦作響。
"蕭慕寒,你這是血口噴人!"
蕭慕寒冷笑一聲,從袖中取出疊得齊整的密信,火漆印在燭火下泛著暗紅。
"三日前截獲的飛鴿傳書,太子殿下要與這些"心腹"商議何事?"
信紙展開的刹那,滿朝文武倒抽冷氣……密信裡赫然寫著"待蕭賊獲罪,速將西北軍權收歸東宮"。
“轟隆隆……”
殿外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下。
皇帝盯著滿地如山的罪證,龍袍下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禦案邊緣。
“父皇……此事……非同小可……”
蕭慕寒長身而立,玄色披風在穿堂風中獵獵作響,將滿殿官員蒼白如紙的麵容儘數籠罩。
金鑾殿內,暴雨衝刷著丹陛,雷聲碾過琉璃瓦的轟鳴與朝臣們此起彼伏的叩首聲交織在一起。
名單上的十多位大臣額頭重重磕在金磚上,官帽歪斜,蟒袍褶皺間滲出冷汗
"陛下明鑒!太子殿下對此事毫不知情!卑職等豬油蒙心,私下行事......"
太子攥著冕旒的指尖幾乎要掐進掌心,素來矜貴的麵容漲得通紅。
"兒臣確實不知!定是有人蓄意構陷......"
話音未落,卻見蕭慕寒垂眸斂去眼底深意,上前半步拱手道:"臣亦未發現太子參與謀劃的實據。"
皇帝的目光在蕭慕寒與顫抖的太子間逡巡,龍袍下的手指將密信揉出褶皺。
最終他重重一拍禦案,震得玉印發出嗡鳴:"既如此,將涉事官員即刻下獄!太子用人失察,著令禁足東宮三月,閉門思過!"
禁軍甲胄相撞的鏗鏘聲中,大臣們被拖出殿外。
太子踉蹌著扶住蟠龍柱,望著蕭慕寒轉身時衣擺揚起的暗紋,忽覺那蟒紋似在嘲笑自己的狼狽。
暴雨卷著涼意撲進殿內,將滿地罪證衝刷得泛著水光,唯有蕭慕寒立於陰影中,袖中緊攥的玉佩硌得掌心生疼……
蕭慕寒怎會不知幕後黑手是太子舅舅?隻是留著這枚棋子,還有用......
一個月之後……
三更梆子聲穿透薄霧,蕭慕寒屏退暗衛,獨自立在雲可依居處的月洞門前。
窗紙透出昏黃光暈,勾勒出屋內人影朦朧的輪廓,雲可依又在挑燈研讀醫書了。
蕭慕寒無聲無息地翻窗而入,帳幔輕搖間,藥香混著若有似無的茉莉氣息撲麵而來。
雲可依歪在軟榻上,青瓷茶盞歪倒在案,墨跡在《傷寒論》上暈開深色痕跡。
蕭慕寒望著雲可依眼下淡淡的青影,心口泛起酸澀。
指尖凝著內力正要觸碰雲可依眉心,卻見她睫毛輕顫,夢中囈語:"彆...彆過來..."
“睡著了……”
喉間溢出壓抑的歎息,蕭慕寒終究還是點住雲可依的睡穴。
“依兒……彆怪我……”
紗帳無風自動,蕭慕寒小心翼翼地將雲可依攬入懷中,像是捧著易碎的琉璃。
“我好想你……”
久違的溫軟觸感從掌心傳來,雲可依發間的茉莉香混著蕭慕寒身上的龍涎香,在狹小的空間裡交織纏繞。
"小野貓,你何時才能明白...……"
蕭慕寒將臉埋進雲可依頸窩,聲音低得近乎呢喃。
“我……好愛……好愛你”
蕭慕寒指腹輕輕描摹著雲可依微蹙的眉峰,感受著懷中溫熱的呼吸,心口漲得發疼。
窗外月色如水,銀輝透過雕花窗欞灑在兩人身上,映得相擁的身影在牆上拉出長長的影子,仿佛時間在此刻凝固。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蕭慕寒才不舍地鬆開手臂。
臨走前,蕭慕寒在雲可依額間落下極輕的一吻,望著她熟睡的容顏輕聲道:"等你願意看我一眼,本王便再也不會放手。"
東宮,書房內沉香嫋嫋,太子將密報狠狠拍在檀木案上,鎏金龍紋杯盞震得酒水四濺。
馮錦縮著脖子跪伏在地,額角沁出的冷汗滴在青磚上。
"殿下,那雲可依正是風雨樓樓主!這兩年折在她手裡的朝廷命官,足足有十七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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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突然劇烈搖曳,太子猛地攥住案邊青銅燭台,青筋在蒼白的手背上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