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雲可依身份暴露……
腐臭的黴味混著鐵鏽氣息撲麵而來,蕭慕寒踩著滿地稻草踏入地牢。
火把在潮濕的石壁上明明滅滅,照亮角落裡那道清瘦身影,馮錦依舊身著月白長衫,發冠歪斜卻不減溫潤氣質,腕間銀鐲隨著動作輕響,在陰森的牢獄中格格不入。
"攝政王深夜駕臨……"
馮錦抬手撣了撣沾著草屑的衣擺,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可是這地牢的黴味,擾了王爺清夢?"
蕭慕寒靴底碾過碎石,在鐵欄前站定。
蕭慕寒身後的影一擎著火把湊近,跳躍的火光將馮錦蒼白的臉映得忽明忽暗。
"雲可依。"
三個字如淬毒的箭矢破空而出。
"宮宴那日,你為何獨獨認出了戴珍珠麵紗的她?"
馮錦的睫毛劇烈顫動,銀鐲碰撞聲戛然而止。他垂眸盯著地上的水漬,喉結滾動數下才開口。
"王爺說笑了,雲可依是誰?我不知道……"
"夠了!"
蕭慕寒猛地攥住鐵欄,玄鐵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說,關於雲可依的事?"
“無話可說……”
蕭慕寒眸光驟冷,抬手接過影一遞來的青瓷藥瓶,瓶中暗紅藥液在搖曳的火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本王不喜歡不識相的人,給馮公子喂下去吧!"
話音未落,兩名侍衛已鉗住馮錦的下頜,將黑褐色的毒藥強行灌入喉中。
“你給我吃了什麼……”
“讓你穿腸肚爛的毒藥……”
馮錦劇烈掙紮,脖頸青筋暴起,藥汁順著嘴角滴落,在青灰色的石磚上腐蝕出縷縷白煙。
“說了……就給你解藥……”
劇痛如毒蛇般瞬間竄遍全身,馮錦眼前炸開刺目的白光,五臟六腑仿佛被千萬根鋼針同時穿刺。
他蜷縮在滿地稻草中劇烈抽搐,喉頭發出壓抑的嗚咽,猩紅的鮮血順著指縫汩汩流出,在月白長衫上綻開猙獰的花。
"還能撐?"
蕭慕寒彎腰捏住馮錦染血的下巴,拇指用力碾過他顫抖的唇。
"本王的刑具房裡,還有能讓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彆...彆..."
馮錦猛地抓住蕭慕寒的衣擺,瞳孔因劇痛而渙散。
"我說...我說!"
他劇烈喘息著,每吐出一個字都伴隨著血沫飛濺。
"雲可依...她是風雨樓樓主!兩年前...在太子府的那場刺殺,她誤殺了我的雙胞胎弟弟!我找了她整整兩年..."
淚水混著血水滑落,他死死盯著蕭慕寒,"現在,你滿意了嗎?"
地牢的黴味混著血腥氣愈發濃烈,馮錦癱倒在稻草堆上,指節還死死揪著蕭慕寒玄色衣袍的下擺。
蕭慕寒嫌惡地甩脫他的手,靴底碾過青磚上凝結的血漬。
"風雨樓的據點究竟在何處?"
馮錦仰頭發出嘶啞的笑,嘴角溢出的血沫順著脖頸滴入領口。
"王爺當我是神仙?"
他抹了把臉上的血汙,眼神裡滿是癲狂。
"那組織來無影去無蹤,像附骨之疽般蟄伏在暗處。我查了兩年,翻遍京城三分之一的地窖,結果隻找到..."
話音戛然而止,他劇烈咳嗽起來,掌心又咳出一大團血。
蕭慕寒盯著他劇烈起伏的胸口,良久才轉頭吩咐。
"影一,去庫房取一箱西域進貢的珠寶。"
"王爺?"
影一抱拳的手微微發顫,不明白為何要厚待這個知曉重大秘密的人。
"送馮公子回府。"
蕭慕寒整理著袖口的暗紋,燭光將他的側臉切割得棱角分明。
"馮侍郎畢竟為朝廷分憂,受了這番折騰,總該有些補償。"
蕭慕寒忽然俯身,指尖挑起馮錦染血的下巴。
"但若馮公子還有所隱瞞..."
話音未落,寒光一閃,匕首已抵住馮錦喉間。
"下次可就不是毒藥這麼簡單了。"
翌日……
晨霧像未攪勻的牛乳漫過城牆垛,雲可依攥著韁繩的指節泛白。
雲可依刻意壓低嗓音問身後車廂:"姑娘,可還受得住顛簸?"
“沒問題……”
城門的吊橋在晨光中緩緩落下,四名持戈士兵攔住去路。
雲可依伸手去扶車廂裡探出的女子,指尖擦過對方冰涼的手背,感受到同樣緊繃的心跳。
"官爺……"
雲可依扯出討好的笑,刻意讓寬大的袖口滑落露出金鑲玉扳指。
"內人有了身孕,說是要去喬縣投奔舅家調養。"
火把將女子蒼白的臉映得通紅,她適時按住腹部輕喘。
"勞駕官爺通融......哎喲......"
雲可依立刻將披風裹住她單薄的肩頭,餘光瞥見士兵盯著自己腰間玉佩的眼神。
“夫人……是不是小家夥又踢你了……”
“是啊……”
當查驗文書的刀刃挑開孕婦的瞬間,雲可依幾乎屏住呼吸,那是特意準備的藥香,成功讓士兵皺著眉揮手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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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孕婦……放行……”
攝政王府……
燭火在青銅燈盞裡明明滅滅,林昭雪的話卻似驚雷炸響書房。
蕭慕寒驟然起身,玄色衣袍帶起的勁風掀翻案上奏折,他冷冽的目光如鷹隼般鎖定眼前女子。
“你說什麼?”
林昭雪不慌不忙的說道“千機閣的信鴿三日前從西北傳來消息,”
林昭雪纖長指尖點過密報上朱砂字跡。
“女扮男裝的雲可依已過玉門關,而她要尋的人……”
故意頓了頓,才吐出那個讓空氣驟然凝固的名字,“正是逃匿三月的蕭天佑。”
蕭慕寒攥緊扶手,指節泛白得近乎透明。書房外傳來隱約的更鼓聲,卻掩不住他陡然加快的心跳。
蕭慕寒喉結滾動兩下,他沉聲道:“你想要什麼?”
林昭雪解下染血的披風擲在地上,露出中箭的左肩,暗紅色血漬正沿著月白色衣襟蜿蜒。
"這是今早刺客留下的見麵禮。"
林昭雪指尖劃過傷口,忽然牽動嘴角輕笑。
"全城都在傳千機閣閣主叛逃,您若肯收留,我願用半閣情報網作謝。"
蕭慕寒望著她染血的指尖,記憶突然翻湧,三個月前,林昭雪救過他一命。
此刻燭火搖曳,將林昭雪蒼白的臉映得忽明忽暗,箭傷處還在滲出黑血,顯然是淬了毒。
"我不需要女護衛。"
蕭慕寒轉身背手,卻聽見身後傳來布料撕裂聲。餘光瞥見她撕下裙裾包紮傷口,動作利落得不像重傷之人。
"三個月。"
林昭雪將染毒的箭簇拍在案上,箭尾赫然刻著五毒教的蛇紋。
"等傷口結痂,千機閣重新立威,我自會消失。"
林昭雪忽然踉蹌半步扶住桌沿,額角冷汗滴在密報上暈開墨痕。
"帶她去西廂房。"蕭慕寒將染毒的箭簇拋入銅盆,聽著箭矢墜入水麵發出的"咚"響,目光始終未落在林昭雪身上。
青衣和青竹應聲上前,一個解下披風替林昭雪披上,另一個已不動聲色扣住她腕脈,試探著體內真氣走向。
“姑娘……這邊請……”
待三人身影消失在回廊轉角,蕭慕寒屈指彈滅案頭燭火。
黑暗中,窗欞上映出兩道纖細的影子,正是奉命潛伏的女暗衛。
"盯著西廂房。"
蕭慕寒摩挲著腰間虎符令,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若她安分養傷,每日送去玉露生肌散;若是敢碰書房密道......"
話音未落,青銅鎮紙已在掌心裂出蛛網紋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王爺……”
西廂房內,林昭雪倚著雕花床柱,看著青衣將藥碗擱在案頭。
林昭雪舀起一勺琥珀色藥汁,卻在藥香縈繞間輕笑出聲。
窗外竹影搖曳,兩個暗衛屏息藏在飛簷之下,全然不知自己的倒影,正清晰映在她刻意潑灑的藥汁水麵上。
暮色浸透喬縣青瓦時,雲可依將最後一包安胎藥塞進孕婦手中,說“前麵就是你家了……我就送到這裡吧……”
“恩公,這麼久,還沒有問你的名字……”
“不必掛懷,有緣自會相見……”
“恩公……後會有期……”
“好……”
雲可依目送那輛載著平安的馬車消失在巷口。
雲可依卸下假須,粗布短打的衣襟已被汗水浸透,腰間匕首卻在暗處泛著冷光。
街角茶樓外,那個頭戴帷帽的身影,分明是本該在京城的禮部尚書袁柯。
“是他……”
雲可依跟蹤至城郊朱漆府邸時,夜幕正吞噬最後一絲天光。
雲可依貼著潮濕的牆根翻入院落,簷角銅鈴被風掀起細碎聲響,卻掩不住書房內傳來的密談。
雲可依屏息貼在窗欞,透過紙窗破洞,看見袁柯正將密信塞進檀木匣,燭火照亮他臉上諂媚的笑紋,那是當年替蕭天佑構陷忠良時,一模一樣的神情。
“今日,就讓我,送你上路吧!為我曾經犯下的罪孽,贖罪……”
“什麼人?”
“送你上路的人……”
“來人……快來人……有刺客……”
匕首出鞘的瞬間,雲可依幾乎聞見了一年前刑場上的血腥氣。
雲可依的動作驚飛案頭燭火,在黑暗中如鬼魅般逼近。
“有……有刺客……”
袁柯的驚叫卡在喉嚨裡,溫熱的血順著她的腕骨滴落,浸透滿地密信。
“你到底……是……誰……”
直到最後一刻,尚書大人圓睜的雙目還映著她蒙在臉上的黑巾,和那道淩厲如霜的目光。
“說了,送你上路的人……”
……
“咚……咚……咚……”
喬縣的晨鐘撞碎了夜的寂靜。
當衙役踹開書房大門時,晨光正斜斜照在袁柯扭曲的屍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