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情蠱
皇後指尖輕叩桌麵,語氣平靜卻透著狠厲。
“黑色是母蠱,讓攝政王服下;紅色是子蠱,給雲可依服下。蠱蟲入體,二人便會心意相連,雲可依這輩子都會對寒兒忠心耿耿,絕無背叛可能。”
皇後頓了頓,眼神驟沉,“若她敢有半分異心,背叛寒兒,便會蠱蟲噬心,叫她在無儘痛苦中死去。”
李嬤嬤捧著木盒的手微微發顫,連忙抬眼勸道:“皇後娘娘,萬萬不可!老奴瞧著王爺與王妃二人情投意合,心意相通,日常相處更是恩愛和睦,實在用不上這等物件啊。”
“恩愛?”
皇後冷笑一聲,指尖用力捏緊了手中的錦帕,“本宮不能拿寒兒冒險!他是我唯一的兒子,是玄武國未來的根基。萬一雲可依日後移情彆戀,以寒兒那性子,會不會為了她棄天下於不顧?這風險本宮賭不起。”
皇後語氣決絕,“讓她服下情蠱,才能保她一輩子對寒兒忠心,絕無後顧之憂。況且,無論將來是誰成了寒兒的心上人,本宮都會讓她服下情蠱,並非單針對雲可依一人。”
“可王妃懂醫術啊……”
李嬤嬤仍不死心,聲音帶著幾分急切。
“她精通藥理,萬一察覺出異樣,豈非得不償失?”
“你儘管放心。”
皇後眼神篤定,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此蠱入口即化,無色無味,任憑她醫術再高,也查不出半點痕跡。你隻需尋個適當的時機,把蠱藥摻進他們的飲食裡,確保二人服下便可。”
“娘娘!”
李嬤嬤急得聲音都變了調,“王爺的秉性您最清楚,他愛憎分明,嫉惡如仇,若是將來知曉此事,定會怨您一輩子!這等違背心意的手段,絕非王爺所願啊,求娘娘三思,還是不要做了!”
皇後眉頭緊蹙,語氣陡然嚴厲。
“夠了,此事無需再議!”
皇後抬手止住李嬤嬤的話,眼神銳利如刀。
“你隻需照本宮的吩咐去做,無論出什麼事,都有本宮擔著,不必你費心。”
李嬤嬤望著皇後決絕的神色,知曉再勸無用,隻得垂下眼簾,低聲應道:“是,老奴……老奴一定完成娘娘的安排。”
皇後見狀,臉色稍緩,揮了揮手:“既如此,你便先回去吧,務必謹慎行事,莫要泄露半分風聲。”
“是……”
李嬤嬤捧著木盒,躬身行了一禮,轉身緩步退出鳳儀宮。
殿門在李嬤嬤身後緩緩合上,將內裡的檀香與皇後的威嚴一同隔絕,隻留下她手中木盒裡兩顆藥丸,沉甸甸地壓著人心。
軍營……
殘陽如血,染透了曠野上的營帳。
蕭慕寒被兩名親衛攙扶著踏入主營,玄色戰袍浸透暗紅血漬,幾處破損的衣料下,傷口正不斷滲血,每走一步,他都忍不住悶哼一聲,臉色蒼白如紙。
軍醫早已等候在側,見狀連忙上前扶住他。
帳內燭火搖曳,映出蕭慕寒緊蹙的眉峰,軍醫剪開他的戰袍,深可見骨的傷口赫然顯露,邊緣還凝著黑紫色的血痂。
“王爺,這傷口需立刻清創包紮,切不可再勞頓。”
軍醫一邊麻利地準備草藥和紗布,一邊沉聲道。
消毒的烈酒觸碰到傷口,蕭慕寒肩頭猛地一顫,指節攥得發白,卻沒發出半點痛呼,隻啞著嗓子問:“太子……回來了沒有?”
“回王爺,半個時辰前,太子殿下已被他的親衛救回,隻是受了些驚嚇,並無大礙。”
軍醫動作不停,小心翼翼地為他敷上止血的藥膏,再用紗布層層纏繞。
“王爺,您這傷口太深,再往前行軍恐會惡化,不如先在此地休養幾日?”
包紮完畢,軍醫看著他虛弱的模樣,忍不住勸道。
蕭慕寒緩緩抬手,推開軍醫欲再檢查的手,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精光,語氣不容置喙。
“不必。傳令下去,全軍繼續前進,按原計劃行事。”
蕭慕寒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另外,散出消息,就說我傷勢過重,命不久矣。”
軍醫一愣,隨即領會了他的用意,拱手應道:“屬下明白。這便去安排,定讓消息精準傳到太子一黨和匪寇耳中,看看他們有何動靜。”
“嗯。”
蕭慕寒閉上眼,靠在榻上,疲憊感席卷而來,卻仍強撐著補充道,“密切留意兩方動向,有任何情況,即刻報來。”
“是,王爺!”
軍醫躬身退下,帳內隻餘燭火跳動,映著蕭慕寒蒼白卻堅毅的側臉。
……
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沉穩的“咕嚕”聲,與車外甲胄鏗鏘、馬蹄踏地的節奏交織,勾勒出軍隊進發的肅殺圖景。
蕭慕寒端坐於馬車軟墊之上,玄色錦袍襯得他麵容愈發清俊冷冽,指尖卻捏著幾封火漆封口的密信——那是京城飛鴿日夜兼程送來的消息。
蕭慕寒拆開第一封,眸光掃過,是雲可依跟著李嬤嬤學做藥膳的記錄,字裡行間透著她笨拙卻認真的模樣,他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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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第二封,繡花針腳歪扭、去厲王府解餘毒、在市井巷陌裡挑揀小玩意兒,甚至溜去鬼市淘些稀奇物件,樁樁件件都被細致記下,仿佛能看見她靈動鮮活的身影在眼前晃動。
直到最後一封密信展開。
“深夜,一陌生男子送王妃回府”
這行字刺入眼簾,蕭慕寒周身的溫度驟然降了下來。
“陌生男子?”
蕭慕寒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原本平和的眼底翻湧起冷霜,方才因雲可依日常瑣事而起的暖意瞬間被冰封。
“罷了……是本王多想了……”
蕭慕寒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心頭的戾氣——他信雲可依的品性,知曉她絕非水性楊花之人。可“陌生男子”四個字像根細針,反複刺著蕭慕寒的神經。
疆場廝殺蕭慕寒從無畏懼,卻怕這京城的溫軟鄉、這不知來路的登徒子,趁他不在便纏上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矛盾如藤蔓般纏繞住心臟,一邊是對雲可依的信任,一邊是無法遏製的占有欲與不安。
馬車外的軍威震天,他卻隻覺心頭悶痛,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密信邊緣,冷硬的輪廓在搖曳的燭火下更顯沉鬱。
車簾被一陣輕風吹得微掀,一隻玄色飛鳥振翅而入,尖喙開合間吐出人言:“主人,你命我帶回的那人醒了,此刻該如何處置?”
蕭慕寒將手中密信隨手擱在案幾上,指尖仍殘留著火漆的微涼,語氣淡漠如冰。
“無需多問,用法術將他捆縛結實,斷不可讓其逃脫,待回府後再行發落。”
玄鳥撲棱了兩下翅膀,落在車壁的雕花木欄上,憂心道:“可我瞧那人武功不弱,留著恐生變數,會不會暗中對你不利?要不索性先廢了他的武功,以絕後患?”
“不必。”
蕭慕寒抬眼,眸底閃過一絲不屑。
“憑他,還傷不了本王。”
話音剛落,蕭慕寒下意識抬手按在胸口——那裡纏著雪白的紗布,是軍醫白日裡剛包紮好的,可掌心下傳來的溫熱觸感,卻昭示著傷口正在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愈合。
這自愈之力乃是他的隱秘,為掩人耳目,才特意讓軍醫做了樣子。
玄鳥目光銳利,一眼瞥見紗布下流轉的淡淡靈光,頓時驚道:“主人,你的仙力恢複了?”
蕭慕寒收回手,指尖摩挲著錦袍紋路,語氣平淡卻藏著一絲了然。
“於本王而言,每次受傷,反倒是仙力快速複蘇的契機。”
“那太好了……”
翌日……
車外馬蹄聲依舊急促,車內的對話輕得像一陣風,卻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馬蹄踏碎七星嶺下的亂石,蕭慕寒勒住韁繩,玄色披風在山風裡翻卷如墨。
眼前群山疊翠,林深葉密,看似靜謐的山嶺間,藏著令人聞風喪膽的匪患。
蕭慕寒抬手示意,身後大軍迅速分成三列,如三把利刃,悄無聲息地向山嶺深處挺近。
“小心腳下陷阱!”
前鋒將士低喝,手中長槍撥開叢草,一枚淬毒的弩箭應聲落地。
沿途暗樁、絆索、落石接踵而至,卻都被訓練有素的隊伍一一破解——盾兵列陣擋暗器,工兵在前排雷破陷阱,整個進攻隊形穩如磐石,循著蕭慕寒指定的路線,步步向山頂壓進。
就在隊伍即將抵達山腰隘口時,林中突然爆發出喊殺聲。
數百名私兵從密林中衝出,手中並非尋常匪盜的刀槍,而是架著烏黑的火箭筒、青銅大炮,甚至幾杆造型奇特的狙擊弩對準了陣前。箭矢與炮彈呼嘯而來,火光瞬間劃破山林。
“早有預料。”
蕭慕寒眸色沉凝,抬手揮下令旗。
“傳我命令,硝石點火,封山!”
早已備好的硝石與乾柴被擲入山林,火借風勢,迅速在士兵退路兩側燃起熊熊烈焰,濃煙滾滾,將山林圍出一道火牆。
“王爺!”
一名將士策馬奔至,高聲稟報道。
“正如您所料,這群私兵早留了後路,已有一小隊人衝破火圈往山北逃了!”
蕭慕寒握緊腰間佩劍,指節泛白,冷冽的聲音穿透喧囂。
“追!吩咐下去,一個都不準漏網!”
蕭慕寒抬眼掃過地形複雜的山嶺,補充道,“七星嶺岔路多,怪石嶙峋,讓兄弟們結成小隊,互相照應,務必小心行事!”
軍令傳下,將士們兵分幾路,循著私兵留下的痕跡追入更深的山林,隻留下火牆劈啪作響,映著蕭慕寒立在風中的身影,愈發沉峻。
山火吞噬了半邊天際,濃煙滾滾直上雲霄,將七星嶺染成一片煉獄般的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