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玩眉頭皺起的憂愁,是情緒的克製,也是責任的沉重。他剛才在百姓們麵前沒有表露分毫,不代表對災民的生死無動於衷,而是不想被製造陰謀者洞察到他的心思。
“逸民先生馬上就要到汝南縣了,他精通醫術,定能治好患病的災民,你還在擔心什麼?”
“那人既能預測是否有霧,那麼也應該早就想到—”
“想到什麼?”
“快去藥鋪。”
汝南書院藏書樓是三層重簷歇山頂閣樓,裡麵的千餘書籍多為前任山長延良的個人藏書,延良自稱生平藏書多至萬餘卷,可惜其他的藏書無人得見,至今也是個謎。
三樓很是寂靜,許敞整理了一會書籍,然後就倚著書架望著陸雲的書法,默默念道:“閒居外物,靜言樂幽。繩樞增結,甕牖綢繆。和神當春,清節為秋。天地則爾,戶庭已悠。”
“淒然似秋,煖然似春,喜怒通四時,與物有宜而莫知其極。人生的痛苦,在於追求了錯誤的東西,而修行,正是為了停止追求錯誤的東西。”
郭液大步走上樓來,許敞微怔,他想不到這個人還會再回來。
“你不應該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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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液坐在自己以前看書的座位上,笑道:“和忱不歡迎我就罷了,怎麼連你也這樣?”
許敞很快關上門,回頭問道:“災民區那邊出了事,和你有關嗎?”
郭液不在意的笑道:“可以說無關,也可以說有關。”
許敞走過來,壓低聲音道:“真是荒唐,從為了謀取延山長的那些藏書開始,你就變得越來越冷漠。”
“我們怕是都被延良那老家夥騙了,他並非大族出身,不可能擁有萬餘卷的藏書。”
“其實我知道,你並不是為了那些藏書。”
“汝南內史許鑄剛直不阿,有謀略有智慧,也是你的本家人,我已向他舉薦了你,待日後你辭去掌書一職,可去做他的掾吏。”
許敞是許家旁支子弟,家境貧寒,和寡母相依為命,被許伉選中,安插在書院做他的耳目。
郭液對許敞既欣賞又同情,故而給他尋了個出路。
“為何要幫我?”
“權當感謝你替我打掃庭院。”
郭液曾經在汝南書院讀書時買過一處宅子,在他離開後,許敞經常過去幫他打掃。
“幫我研磨吧。”
許敞點頭,在旁研磨,郭液鋪開白麻紙,欣然動筆,其用筆挺勁,輕重緩急富有變化,時行時草,整體風格起伏跌宕,流暢縱逸。
墨未乾,許敞便拿起來看了片刻,不禁道:“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至矣,儘矣,不可以加矣。”
郭液書寫的是莊子的《齊物論》上的幾句話,未始有物,世上從來沒有東西存在過,短暫的存在到最後也會化為虛無,既然如此人生還有什麼好爭奪的,好執著的,看起來有些消極,或許郭液從來不曾想和誰爭搶什麼,卷入世俗的紛爭也並非他所願。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故地重遊,風景亦是不同。”
郭液臉上的笑容依舊平淡,眼神中卻滿是遺憾,像來時一樣靜靜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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