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躺下前,鬆果還縮在角落打呼嚕,一覺醒來,人——不對,是獸——沒了。
他不敢大張旗鼓地喊,怕驚動飛船裡的其他係統,自己悄悄翻了三遍艙室,連通風管都爬了一遍,結果連根毛都沒找到。
飛船就這麼大,能藏哪兒?他急得直撓頭。
宮壘被他吵醒,也沒多說,直接問了牌子的事兒。
唐傑愣了一下,這才想起那玩意兒——是宮壘前幾天拿廢料焊的,還特意掛了根繩,說“鬆果得戴著”。
他當時心想:不就是個標簽嘛,跟寵物項圈似的,有啥稀奇?
“誒,宮壘,你咋忽然提牌子?”唐傑突然瞪大眼,“難道……這牌子裡有秘密?能當武器?能發光?能放電?”
宮壘看了他一眼,沒笑,但語氣緩了點:“不是武器,是定位器。”
“啥?!”
“我當時隨手裝的。
給鬆果戴個標記,是想讓他能代表咱們人類出外找資源,萬一走丟,好找。”宮壘語氣平靜,像在說今天晚飯吃啥,“沒想到真用上了。”
唐傑嘴巴張得能塞進一顆雞蛋:“你……你早說啊!我他媽白翻了三小時艙!早知道有這玩意兒,我還用得著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撞?!”
他差點蹦起來:“趕緊的!快開機!現在!立刻!馬上!他要是跑進山裡,咱們連個腳印都找不著!”
“彆急。”宮壘按住他肩膀,“定位是有的,但信號弱。
我得先把飛船調成靜默模式,不然信號會亂。
等我設置好,咱們就下去。”
宮壘心裡也沉甸甸的。
鬆果不是他親手養大的,可這小東西跟他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學罵人——連罵人語氣都學得一模一樣。
時間長了,再冷血的機器,心裡也會多出一塊柔軟的地方。
“你說他……會不會闖禍?”唐傑聲音忽然低了,像在自言自語,“那家夥,連我的充電寶都敢啃,上回還把導航係統當玩具咬……他要真跑出去,指不定拆了哪塊地板。”
宮壘拍拍他後背:“彆瞎想。
他不是亂跑,他是回去。”
“回哪兒?”
“那片林子。”宮壘盯著屏幕,手指一點,“定位源,就在咱們第一次發現他那片林子深處。”
唐傑整個人僵住:“……不可能吧?他剛來的時候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叫,怎麼就認得那地方?那林子除了蟲子和樹,啥也沒有啊!”
兩人穿上外甲,悄悄溜出飛船。
夜色沉得像墨,林子靜得嚇人,風吹樹葉的沙沙聲聽著像有人在低語。
唐傑邊走邊嘀咕:“我自認沒虧待他吧?頓頓水果配營養膏,還給他做小窩……他憑啥走?這地方有啥好?連個ifi都沒有!”
宮壘沒接話,隻往前走。
等走了十幾步,他才輕輕說:“你有沒有想過……他不是逃走的。
他是回家。”
唐傑一怔:“……回家?他不就是從這林子裡撿來的?”
“嗯。”宮壘點頭,“但你想想,他剛來那會兒,半夜總在窗口張望,像在等什麼。
你當他真睡不著?他是聽見了什麼,看見了什麼——那是他出生的地方,是記憶最深處沒被抹掉的那塊。”
唐傑突然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