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踩枯葉的脆響，一聲一聲，像心跳。
他突然明白，鬆果不是嫌棄他照顧得不好。
他是想回去，看看那個他剛睜開眼時，世界是什麼模樣。
不是人類的飛船，不是營養膏的味道，而是風從葉縫裡穿過去，泥土裡鑽出的螢火蟲，還有——
那個在他還沒學會說話前，就一直在等他的東西。
“走吧。”唐傑吸了口氣，攥緊了拳頭，“不管他找啥，咱倆，陪他一起找。”
林子深處，一片幽光，靜靜亮著。
“說真的，這林子vibe完全不對勁兒，跟咱上回來那會兒天差地彆。
悶得慌，連風都像卡了嗓子，感覺下一秒就要炸了。
彆大意，眼睛給我放亮點，耳朵也豎起來，保命最重要。”
宮壘話還沒落，就一把拽住唐傑的袖子——他不是瞎說，心裡那股子毛毛的勁兒真真切切，比上次碰上鬆果時還要瘮人。
“你也有這感覺？”唐傑苦笑，“我早察覺了，就是光顧著找鬆果，一直沒空說。
現在這空氣，壓得我胸口發悶，像被塞了團濕棉絮。”
他這話一出口，宮壘心裡一塊石頭才落地——好家夥，不是自己幻覺。
“嗶——嗶嗶！”
腰間的探測器突然瘋響，音調拉得又尖又急。
“來了！”宮壘猛地拉住唐傑後退半步，手已按在腰側的電擊棍上，“這玩意兒不是亂叫的，有東西——活的，近在咫尺。”
“鬆果？”
兩人剛擺好架勢，腳邊卻滾出個毛茸茸的小身影。
鬆果——那個胖乎乎、總愛把飛船按鈕當積木啃的家夥，正蹲在落葉堆裡，仰頭望著他們，一雙圓眼睛眨啊眨，像剛偷完糖被逮住的小孩。
唐傑差點跪了。
他撲過去一把把鬆果撈進懷裡，嘴裡劈裡啪啦開火：“你個小祖宗！我們倆在林子裡轉了三圈，差點把樹皮都扒了找你！你倒好，偷偷溜出來曬月亮？誰教你這麼不聽話的？啊？誰教的？”
鬆果沒吭聲，小手卻悄悄揪緊了唐傑的衣角。
可這一聲沒出，唐傑反倒更急了，念經似的念了半分鐘，念得自己眼眶發燙。
直到——
“對……不起……”
那聲音，細得像螞蟻踩樹葉，可清清楚楚，砸在唐傑心窩子上。
他當場僵住。
不是驚喜，不是生氣，是那種——你拚了命護著的小家夥，第一次開口叫你名字時，你整個人瞬間被抽空了的感覺。
“你……你剛剛……說啥？”唐傑嗓子發抖，眼淚直接砸在鬆果毛茸茸的腦袋上。
宮壘站在一旁，屏著氣，心裡轉了八百個念頭：是程序錯誤？是外星語言模塊突變？還是……某種更可怕的東西被喚醒了？
可看著唐傑那副像剛撿回親兒子的模樣，他最後隻歎了口氣，輕輕搖頭。
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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