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生侯和萌侯也要陪著你去金陵是吧。”
“是的。”
“那得把租房子的錢給預下,我這兒再湊湊,沒問題。”
“亮亮哥在校外有租好的房子,我住學校,他們住亮亮哥那兒就行,反正亮亮哥也不常回家。”
“可是,住人家那裡,到底不方便。”
“譚叔要給彬彬哥租房子的,這是彬彬哥高考前提的條件。”
“那行,壯壯不是外人。”
“太爺,我們走後,你會不會孤單啊?”
“你是去上大學的,放了假又不是不回來了,伢兒啊,別擔心你太爺這個,年輕時有勁,就該出去闖一闖看一看,你太爺我年輕時也是在外頭混得不著家的主。”
“那家裡的事……”
“我給你爺奶說好了,他們會搬來和我一起住,你爺身體還成,可以幫忙幹活種地,你奶手藝不行,那紙人扎得,鬼都沒眼看。
就讓你奶負責做飯吧,桂英侯燒飯是能的。”
“太爺,你知道劉姨要走了?”
“她把鹹菜和醬都提前醃了好幾缸,家裡紙人又提前多紮了一大批,意思很明顯了,估摸著過幾天就要跟我提了。
就是得再找個心靈手巧能幹活兒的,嘖,我過陣子託人多打聽打聽。”
“太爺,您心裡有譜就好。”
“小遠侯,別擔心你太爺,這世上,沒有誰真的離不開誰。”李三江伸手摸了摸男孩的頭,“在外頭,該耍就耍,別記掛,你太爺我要是生病了或者不行了,也不會藏著掖著不喊你。”
“嗯,我曉得了。”
“哦,對了,還有件事得去處理一下,我這兒的東西當著村長他們的面立過遺囑,是留給你的了。
但大鬍子家,呸,不對,是大林子家,那房子那桃樹林雖說也在我名下,但那天其實不在遺囑公證裡頭。
過兩天,我就請村長他們再吃頓酒,把那裡也公證一下。
我估摸著,大林子都走那麼長時間了,沒個電話也沒個信的,估計人也沒了。”
李追遠知道,丁大林他們,已經沒了快一年了。
李三江吐出口菸圈,砸吧了一下嘴唇“雖說這麼做有些吃相不好看,可小遠侯你畢竟是要出遠門的,萬一我真有個什麼事,呸呸呸,總之,咱得以防個萬一。
村裡頭,不把條條道道提前擺明白,那就容易扯皮。
反正我和那丁大林也是有約定的,房子和地都在我名下,他可以住,他走了後就是給小遠侯你的,以後哪天他要是回來,你就繼續讓他住就是了。”
大後天,李三江在大鬍子家擺了一桌小酒,請村長他們過來新立了一份遺囑,然後大傢伙喝酒。
李三江今兒個酒興有些高,喝多了,潤生把他背了回去,然後推著車過來。
車上是些蠟燭黃紙,大傢伙在壩子上對著桃樹林擺下了供桌。
雖說魏正道那位朋友本意是壞的,但他實際上做的又確實是好事,甭管眾人心裡對他腹誹過多少次,可人家確實保佑了地方一整年平安。
估摸著,還能一年接一年,天知道他到底什麼時候徹底斷氣。
這世上,本就鮮有純淨無暇的存在,各地神話傳說中的“庇護神獸”,很多細究起來,源頭上並不是什麼好東西,主打個論跡不論心。
李追遠今兒個做的,是一場小敕封法事。
前頭加個“小”字,其實就和後頭的敕封沒什麼關係了,本質上跟村民百姓祭拜龍王爺往水裡頭丟豬頭差不多。
甭管你願不願意,我先把“高帽子”給你戴上,這樣哪怕你以後想行風作亂,也多少有些抹不開面子。
燒紙、唸咒、誦經,李追遠很認真地走完這一套法事流程。
這一套流程,毫無實質效果,純粹是形式主義,遠不如直接趴在桃樹林地上來一場走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