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郡內再一次有活死人出現。
報案人名叫章宏,家中算是書香門第,自己本身也是在官府任文書一職。
此人的眼光、見識都遠比三月時提前報案的周老九要強得多,且他是官府中人,對一些普通百姓不清楚的事情也能獲知更多細節。
餘平畢竟非同一般人,他在經歷短暫的調整後,心中的恐懼再一次被壓下,此時接過了話頭:
“他說家裡的妻子像是‘死’了。”
這一次,萬安縣鎮魔司內沒有人再挑他話中毛病了。
就連性情最為莽的範無救一路從頭到尾的聽下來,也意識到這位名叫章宏的文書妻子恐怕變成了柳西巷子內的周王氏一般的可怕活死人了。
他心中有些害怕,但眼角餘光見到劉義真等人面色凝肅,那股恐懼立時就變成了興奮,急急開口:
“這章宏的妻子也懷孕了?”
餘平就扭頭看向了他,並微微點頭:
“是,他的妻子也懷孕了。”
章宏吃的是公門飯。
柳西巷子夜哭鬼案發生時,丁大同徵調過官府人手調查昌平郡城西戶籍檔案,當時還召集過差役將符合標記法則的孩童集合起來。
而章宏當時就在這些辦案的人員之中——所以從某方面來說,章宏對夜哭鬼案也是有一定了解的。
他知道柳西巷子有人報案說家中孕妻疑似死了,接著這活死人的妻子竟在後來產下鬼胎,繼而形成鬼禍。
當時這樁鬼禍鬧得沸沸揚揚,平息才不過三個來月時間,給人留下的陰影極深。
不知是不是鬼禍殘留的恐懼影響,章宏後來就覺得妻子有些不大對勁兒了。
“這兩夫妻原本是青梅竹馬,二人的母親原是姑嫂,關係親厚,兩家離得不遠,彼此走動,兩人一起長大,對彼此的一言一行再熟悉不過。”
餘平定了定神,又敘述道:
“據章宏說,章妻性情嬌憨活潑,自三月診出喜脈以來,害喜嚴重,好喜酸食,其他什麼都吃不下,可自七月以來,便不對勁兒了。”
“怎麼個不對勁兒法?”張傳世好奇問道。
餘平就道:
“章宏說最大的不對勁兒就是不愛笑了。”
章妻性情不錯,逢人就笑,笑起來嘴角便浮出兩個梨渦,家裡人見人喜。
可從七月之後,她便逐漸不再笑了,整個人變得僵硬麻木。
“兩夫妻感情很好,婆母也開明,喜歡這個兒媳,自她懷孕以來,兩夫妻並沒有分床而睡,好得蜜裡調油。”因此章宏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妻子不對勁兒的地方——章妻的身體逐漸僵硬,且身上散發出一種陰冷的感覺。
七月雖說已經過了夏季,但昌平郡仍是處於秋老虎的威脅中,夜裡仍然熱得很。
有天晚上,章宏抱著妻子而眠,竟冷得直打哆嗦,還需要加蓋一床厚被子。
他夜裡突然驚醒後,覺得懷中好似抱了個冰疙瘩一般。
妻子背對著他睡,枕著他臂彎,一動不動。
也不知為什麼,以往對妻子無論怎樣都覺得愛不夠的章宏突然對妻子的背影心生莫名的恐懼心理。
他小心翼翼將自己的胳膊從妻子頸下抽了出來,如做賊一般轉過了身去,蜷縮著身體極力想要再次沉入夢鄉,但他越是想睡,卻越睡不著。
一種自心靈而生的駭然緩緩蔓延至四肢百骸。
章宏的意識開始發散,並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