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過屋角的天窗照進來,屋裡昏暗,微弱的光線透過蚊帳的縫隙照入床幔裡。
這本該令他覺得舒適、安全的床榻立時變得安靜異常,甚至靜得令他難以忍耐。
有種讓人不寒而慄的詭異感在沉默之中緩緩傳遞,使氣氛變得壓抑。
不知從何時起,他有意的控制起自己的呼吸。
沒有了有節奏的呼吸聲後,他注意到怪異之處——他的妻子沒有細弱的鼾聲。
章妻自懷孕後嗜睡。
她睡得很香,一般會發出細細的、有節奏的鼾聲,可此時章宏定神一聽,沒有鼾聲,沒有心跳聲,章妻躺在床上,像是個死人。
“活死人!”
這個念頭一湧入章宏腦海,就像是一團海草將他的所有思緒牢牢纏住。
正當他恐懼不安之時,枕畔突然傳來‘悉索’的響聲,妻子似是‘動’了,接著妻子冷冷的聲音響起:
“抱我。”
這兩個字突兀響起,當時險些將章宏嚇死。
……
他沒有抱住妻子,在恐懼之下,他慌得連鞋都來不及穿,奪門而逃。
他最初不敢報案。
鎮魔司的可怕之處他是清楚的,馭鬼者從某一方面來說與鬼無異。
柳西巷子的鬼案才過去沒多長時間,如果出現了相同的事件,對於丁大同等人來說,恐怕是寧殺錯也不會放過的。
一念及此,他強忍下了內心的恐懼。
白天的時候他回了家中一趟,妻子坐在鏡頭抹粉,對昨夜的情況彷彿並不記得了,也沒有責怪他昨夜不辭而別的事。
她僵硬的拿了一朵絹花,讓他幫忙簪上。
兩人感情深厚,描眉、梳髮這種閨房之樂是時常有的,但此時看著妻子那張蒼白的臉,再聽她讓自己為她簪花時,章宏心中說不出的害怕。
妻子的身上傳來若隱似無的臭氣,這種味道像是雞蛋破損後變了質——亦或是人死之後腐爛的味道。
不能再自欺欺人!
他煎熬了幾天,越發覺得妻子不大對勁兒。
她似是不再害喜,胃口也變好了,以往吃不下的,現在都能吃。
家裡下人都在竊竊私語,覺得近來這位嬌滴滴的少奶奶像是變了一個人。
章宏再不敢拖延下去,終於在七月中旬鼓足勇氣向鎮魔司報案。
丁大同當時聽到這樁案子時,驚得頭皮發麻,七月的熱辣天氣,硬是聽得他滿身直冒寒氣。
“之後昌平郡府加丁大同、我大哥在內,一共四名馭鬼者前往章家,發現章宏的妻子果然已經不再是活人。”
章妻已經死了。
“且在我們出手的過程中,她意外‘早產’——”
餘平話中的‘早產’可非什麼好事。
已經許久沒有說話的趙福生此時抬眼看向餘平:
“鬼胎提前復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