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淵只覺得人生沒了意思。
悲痛還沒抹去,應如是就趕了來,“姜棠得了我師父看重,說她有道心,已經收為親傳,人已帶走了。你別去找,找不到的……”
短短一天,孟淵最最重視的兩個女子,一死一別。
孟淵沒了法子,借酒消愁愁更愁。
聶延年和張龜年勸孟淵續絃不成。自此孟淵只一心投到衛所裡,可武道練不通,上面又無人,勞累又無功,累年不得升遷。
眨眼二十年,聶張老去,孟淵受了傷,只能回家靜養。
“江河水總有入海之時,人生之志卻常常難以實現。難道我這一輩子只能這樣過了麼?世事艱難,天下尚不知有多少受苦之人。我能否解救?”
孟淵自此棄武從文,皓首窮經,讀遍經典,寫出救國良策,來到京師,打算找個人投獻,也算自己這輩子為這天下做的一點小事。
然而屢屢尋人拜見,卻無人賞識。應如是有父兄餘蔭不假,可過去這麼多年了,人家早就不認這人情了!
“莫欺少年窮!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慶國不認大才,我自往他處去!”
孟淵咬牙發了狠,去往臨近小國虞國。
上獻萬言書,果然被國君看重,當即拜為相國。
革新吏治,富國強軍,孟淵勞累十年,虞國大亂,國君被太子謀了反,孟淵下到大獄。
憑著有武道本領,孟淵強行逃了出來,然後一路化妝藏形,回到慶國,沿著滄浪江終於見到了松河府。
“你可不如從前了,我給你抓些藥吧。”應如是稍稍一試,就不太滿意。
“幾年沒回來,慶國怎麼好似換了模樣,人人富足,百姓安康,簡直是大同世界。是聖君臨朝麼?”孟淵問。
“是有聖人降世。”應如是面上有崇敬之色,“你去城外看一看就知道了。”
孟淵聽了這話,想起大頭山在城西,就往西城門去。
沒走多大會兒,就見好些儒生急匆匆,興奮的出城。
“勞駕,城外是出了何事?”孟淵拄著木杖,拉住一個胖儒生問。
“這你都不知道?”胖儒生臉上發紅,激動道:“香子來授課了!”
“香子?香子是誰?”能被稱為“子”的,那應該是有些能耐的,只是孟淵沒聽過。
“你連香子都不知道?”胖儒生皺眉,“香子是當世大儒,五百年一出的聖人!我慶國大治,就是香子之功啊!”
“香子之功?”孟淵茫然,又問:“這位香子有什麼治國的學說,有什麼治國的主張?”
“香子有言:治大國如煮雞蛋!”胖儒生道。
“治大國如煮雞蛋?”孟淵更茫然了,“不是治大國如烹小鮮麼?”
“治大國如烹小鮮?這是什麼山野老叟提出的無聊說法?”胖儒生不屑一顧,“烹小鮮多簡單,盯著火候,就知道糊沒糊。可治大國,能一時看得清麼?”
胖儒生很有道理,“所以治大國就如煮雞蛋!因為你根本不知道蛋殼裡熟沒熟!香子說,雞蛋殼就是文武百官和胥吏,蛋白看著漂亮,可食之無味,是世家和豪強,真正的民心民意是蛋黃!”
孟淵撓撓頭,覺得有些不對,但說不上哪裡不對。又覺得有些道理,可也不是很有道理。
不過人家香子能憑這個主張使慶國大治,想必是真把煮雞蛋玩明白了。
“這位香子在城外講道?”孟淵問。
“是啊!你要是能有好的見解,香子一定準你入老鱉坑書院!”胖儒生道。
“老鱉坑書院?”孟淵拄著柺杖,“敢問香子名諱?”
“你連這都不知道?香子單名一個菱!乃是取菱生於水,是水能載菱,亦能覆菱的道理!”胖儒生說完,急匆匆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