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實、明暗、曲直、去來……世間萬物,皆是一體兩面,互為因果,正如這片叢林裡剛剛發生的故事。
楊傲默默整理好行李,又將妹妹託上玄雪馬,自己則與張伯各騎一匹騾馬,重回陡崖山路,繼續向前不提。
……
話說那李元領著城主府三百丁甲,並一員悍將,連午飯也顧不上吃,浩浩蕩蕩殺奔而來。
一陣快馬加鞭,窮追猛趕,不多時已進入青牛嶺。看那旌旗迎風、獵獵招展,鐵蹄震天、咚咚作響!數百騎兵,真似虎狼之師;刀光劍影,卻也寒氣逼人!
李元慣使一杆漆金紅纓亮銀槍,槍長八尺,重達百斤。特別是這槍頭,以番外精鋼打造,設有六道血刃,可暗抹劇毒,只要沾著半點,必定見血封喉。
與這件陰毒的長槍相同,李元其人膀闊腰圓,生得五大三粗,看似忠厚老實,實則陰險狡詐,骨子裡卻是個口蜜腹劍、兩面三刀的卑鄙小人。
此次糾集的重兵,都是城主府昊天大營的精銳,可謂人人虎背熊腰,個個凶神惡煞。莫說有不少人已達劍客、劍師等中高階的劍力榮耀,就算最差的,也有劍侍的修為。
即使不論劍力高低,僅看人數多寡,一邊是一老、一少、一女,另一邊則多達三百之巨,雙方一旦遭遇,勝負早已判定。
所以,李元雖然有些著急,但自從領了軍令衝出昊天城時,就已抱著穩操勝券的信心。
身旁一路並行的,是位王姓都統,無論級別還是出身,都要明顯高於剛投靠府尹、尚未加封官職的李元。
此人面容粗鄙,鬍子拉碴,一嘴大黃牙。他見兵馬已入山嶺,滿口吐沫星子,哈哈罵道:“李元!我說你個沒卵用的鳥人,也特麼太慫包了!一個小兔崽子,值得爺爺們死趕活趕的沒命追嘛?!”
李元回首,也不多辯,只答了句:“王都統,你不清楚。”
“奶奶的幾個意思!不把爺放眼裡?”
“不敢!都統!楊家那小子應該早就死了,但上午我親自去現場看過,竟然沒他的屍首……所以……這裡面必有蹊蹺!”
“蹊蹺?呵呵!難不成變了鬼?”王都統滿臉輕蔑,戲謔道:“那你個龜兒子可得當心著點,別被索了命去,哈哈哈!”
李元強忍心頭怒火,閉口不再搭理。他知道,目前多說無益,只有抓緊追擊,再次殺了楊傲,奪了她妹妹獻到府中,才能將功抵過,挽回一些顏面!
頂著呼呼山風,以及王都統的冷嘲熱諷,李元黑著臉,悶頭緊追。山路蜿蜒崎嶇,沿途還有不少塌方和落石,此刻也都顧不上了。
轉過一道彎,經一長坡,進了一處山坳。前方的道路突然變窄,兩側危巖聳立,好似分列左右的武士,又像怒目而視的金剛,總感覺泰山壓頂、形勢逼人。
就在大約十多丈遠的地方,隱約可見,兩邊的山崖幾乎捱到了一起,形成一座類似轅門的狹窄通道。
“慢!”
李元一勒韁繩,胯下坐騎收腿不及,滑了多步,發出急躁的嘶鳴。身後的丁甲也忙不迭地反應過來,紛紛大呼小叫,收住馬蹄。一時間,這數百人的長蛇隊,馬嘶人跳,塵土飛揚,亂做了一團。
“李元你個作死的傢伙!冷不丁停下來做甚!”王都統驅馬上前,暴跳如雷。
“你們看,”李元槍頭前指,解釋道,“此地兩山夾一路,前面僅容雙馬並行,如果對方在這裡設伏,可有一夫當關之效。”
“你特麼放屁!!”王都統恨得眼珠子都凸出來,罵道,“他們才幾個鳥人?!就算這裡特孃的有埋伏,老子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他給淹死嘍!!”
“都統所言極是。不過,以目前掌握的探報,也許……”
“哎行了行了!別唧唧歪歪了!老子肚腸根都癢!”王都統搖手打住李元的話頭,又用馬鞭子往身後胡亂點了點,喚道:“哎哎你!你!還有你!對!就是你!你們幾個,先過去探探路!”
這幫丁甲大多是久經行伍的老兵油子,見狀都悄悄往後挪了挪。倒是那四個昨晚跟著李元的手下,因不懂這竅門,傻愣著沒動,正好被推出來打頭炮。
在眾人不懷好意的注視中,這四個手下分為前後兩組,一攻一防,都提著刀劍,驅馬往前探去。
這處山坳剛巧在背陰方向,陽光都被高大的山岩和崖間茂密的藤樹遮擋住,一絲都漏不進來,所以周遭非常的昏暗。
一陣山風颳過,彷彿冰刀拂面,倍感陰冷。在這種氛圍的襯托之下,嶙峋的山石也顯得更加猙獰。
領頭的這位,尖嘴猴腮,一雙三白眼。他畏頭畏腦地捉著一口單刀,鼻子緊張地連連唆氣,彷彿一條野狗,嗅著前方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