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嶺,無名山道。
四匹空馬接續跑出,鞍座和馬身上都是斑斑血痕。
李元變長槍為一槍一鐧,手提韁繩,探入道口。那王都統也帶著一眾丁甲,緊隨其後,魚貫而入。
穿過形似轅門的道口,忽然感覺非常陰冷,彷彿大夏天走進了冰窖。山岩和地面的草木上,甚至結起了一層薄霜,無論人馬,口鼻之中都撥出團團白氣。
這種出乎預料的寒冷,讓眾人不禁狐疑滿腹,瑟瑟發抖。按說外邊驕陽似火,就算陰山背後照不進陽光,氣溫會低一點,但也不至於這般冰封刺骨,如同數九寒冬。
而接下來的恐怖景象,更讓他們心驚膽寒。四具無頭死屍,以一種非常奇怪的姿勢倒伏在地,旁邊,散落著四顆蒼白的頭顱!
李元見狀慌忙下馬,蹲身檢視。只見四具屍體分散兩堆,憑著衣裝佩戴,可以認出前面一具就是領頭進入道口的三白眼,後面約四五步遠,三具屍體胡亂疊在一起,應是另外三個手下。
雖然形態不一,頭顱也滾在各處,但這些屍體有一個相同點,就是頸部的切口都非常齊整,驚人的齊整。
只有吹毛斷髮、鋒利至極的兵刃,才能產生這種平直的切口。
而且,四具屍體都已冰冷僵硬,覆上了青白的寒霜,就像剛從冰庫裡拖出來的凍肉。
這一點,也很反常,令人倍感困惑。
前後不過半刻鐘的時間,正常情況下,剛被砍殺的屍體應該還有餘溫,也不至於像眼前這樣硬梆梆的。
到底是什麼人,在短短一瞬間,就一舉團滅了四名擁有中級劍者修為的壯漢?而這個人,現在很可能就藏在附近!
李元的額角滾下數道冷汗。
他知道,致遠鏢局的少東家,楊傲,僅有二級劍侍的初等修為,下手絕不可能如此犀利、老辣。另一位張伯,只是個毫無功底的糟老頭。而楊若晴,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少女。他們都無法造成眼下這種局面。
除非……?如狼的三角眼微微轉動,李元摸著下巴,想到了某種可能,但一時難以確定,只好沉思不語。
這可急壞了一旁傻了眼的王都統,儘管被殺的不是自家手下,但看這場面,對方不費吹灰之力,切黃瓜一樣削了四個大漢的人頭,鐵定是個厲害的狠角色!不管他是不是那個姓楊的小子,目前最最要緊的,還是腳底抹油,趕快離開這裡。
腦子這麼一暈,王都統連連揮手,大聲嚷道:“哎呀別磨蹭了!奶奶的人都死了還看什麼看!趕快往前走罷!……呃,還有,這些死人玩意兒,趕緊的趕緊的,處理掉處理掉!”說完就忙不迭地帶著人馬,搶在前面逃命。
李元好像沒聽見,一言不發,重新上馬持韁,隨同不斷湧進來的丁甲,一起進入前方蜿蜒曲折、寬約丈餘的山間夾道。
抬頭觀察,兩面山岩生滿油藤,俱向當中靠攏,上方也是蓬草叢生,層層疊疊,倒似搭了座連綿的棚廊。陽光從藤草的縫隙斜插下來,好像一把把利劍,紮在巖壁上。
若是有人攀至崖頂,扔把火下來,夾道里的人馬頓時變作甕中之鱉、火中之炭,來個逃無可逃、全軍覆沒!
想到這裡,李元暗叫一聲壞了,急忙抽馬打算儘快透過。可恨三百丁甲熙熙攘攘,摩肩接踵都擠成了一窩螞蟻,哪裡快得起來?!他有些懊悔地往前一看,那王都統也是一頭油汗,深陷人海,口中大呼小叫,謾罵不絕。
就在這擁擠不堪、幾乎水洩不通之際,猛聽得頭頂一聲怒喝!
“李元奸賊!!”
話音未落,就覺得有道黑影帶著寒風呼嘯而至!李元全憑本能地雙臂一抬,高架兵刃,以圖抵擋來襲。卻聽身邊慘叫四起,那些持著槍旗、鋼矛等長刃的丁甲紛紛脖斷頭飛,伴著旌旗撕裂、槍矛折斷的破空聲!
或許是林立的旗杆和長矛擋住了上方空間,都首當其衝,被割韭菜似的攔腰斬斷。但這麼一來,也給李元留下了逃竄的機會。
只見他一面猛夾馬腹,一面掄起短槍和金鐧,照著身前和兩側的人馬就是一通亂砍亂砸!眼下形勢危急,哪管他人死活,但求開出一條血路,儘快逃出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