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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葭微怔。

還未及自我介紹,這位神態淡如遠山的鐘先生,便已知道她姓孟。

再一聽他分明的京腔,隱約猜到幾分,大概與她的父親有關。

但她沒問,家中有外婆早就訂下的嚴苛規矩,在外人面前,須得保持良好的儀態。不多話是起碼的。

孟葭看眼外婆,黃梧妹拍拍她的手背,“我這外孫女,過兩日也要去北京。”

他的音質偏冷冽調,“孟小姐去讀書?”

孟維鈞曾說起過,按歲數算,他女兒今年高考,按家裡老太太獨斷的脾性,大約不准她報外地的大學。

至於為什麼又會去北京?

鍾漱石抬一抬眼皮,看向跟前這個斂眉含笑的美人,十成九是她自作主張,違背長輩意願。

“是,念大一。”

大概鍾先生身上清貴氣太重,有著和她見過的所有同齡男生,天差地別的風雅。

隔著短短一張圓桌,孟葭的脊背僵直著,藏在桌下的細白手指,無聲攥著垂落下來的絳紅幕帷。

她的緊張來的無跡可循。

鍾漱石領悟到老人家的意思。自己身上心氣兒再高,但眼睛都是向下看的,到了兒孫輩的頭上,九分的傲氣也只剩了兩分,但求一個平安無事。

他斟酌著開口,“這幾天我就要回京,如果老夫人信得過,可攜孟小姐同往。”

黃梧妹端起茶盞,輕呷一下,矜持著說聲好,那勞煩了。

孟葭看一眼她外婆,能看出來,她很讚賞眼前人恰到好處的妥帖。

身旁始終安靜侍立著,一直當背景板的鄭廷覺得奇怪,面上也沒露,他主動往前一步,和孟葭交換號碼,方便聯絡。

鄭廷語帶恭謹,“孟小姐,能存一下你的號碼嗎?”

孟葭絲毫不扭捏,她口齒清亮,報出一串數字。

“好的,你也記一下我的。我們後天早上出發,到時我來家中接你。”

孟葭說了句稍等,她邊上沒有手機。她睇一下張媽,那邊會意,輕便地送上一副紙筆。

她伸長了手,奉上甜笑一簇,說了聲謝謝張媽,就要接過來。

張媽遞過來的中途,卻被燈光下一隻冷白膚色的手臂給攔住。

鍾漱石截下那張便箋,卻沒有要筆。不為別的,只是向來用不慣旁人的物件。

鍾漱石手掌往後頭一伸,鄭廷吃驚歸吃驚,他迅速明白過來,從襯袋裡取下一支銀色鋼筆,摘掉筆帽,穩當放進他手中。

這已是今日第二遭反常。

客廳內萬籟無聲,孟葭聽見粼粼冷光的筆尖,和素白箋紙摩擦時的沙沙響動。

不必窺探,也知這位鍾先生筆力遒勁。

“這是我的號碼,望孟小姐惠存。”

他徑直把便箋推過去,象牙白衣袖下,一段手臂線條結實利落。

鍾漱石的眼睛黑得清透。正式又嚴陣的口氣,還當著她外婆的面,很像在相親。

孟葭被這個冷不防跳出來的怪異念頭嚇了一跳。

她在心裡朝自己呸一口,想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嘛。

這一段返京的行程落聽,也無事可再談。究竟鍾漱石只是個信差,替老師來傳個話,成與不成,他的責任都已盡到了。

清官也難斷家務。何況他一個二十來歲,還未成家的年輕人。

他的父親在京中嶄露頭角時,和鍾漱石一般大,身邊鶯燕不斷,蝶撲蜂繞的,好不熱鬧。鍾夫人是個心性高強、聰明不過的角色,才從下面調回來,出手又快又利,理清了自己丈夫身邊走馬燈似的妖精貨色。

到現在,連上了年紀的鐘老太爺,無事時同心腹部下們感慨起來,也坦言鍾家能保住今日榮光,他兒媳有大勳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