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啟玉眼睛更是瞪了個溜圓,這明明是他剛剛才得到的訊息,原來冰城的高層們已經預見了嗎?可怕,真是可怕,趕忙說道:“縱隊長,我這邊其實已經探查到了苗頭。
登州府那邊的獵人據點也是時時與我們共同匯總情報,登州府萊陽縣的村莊之中,已經有人在暗暗商議,打算聯合各村群眾抗捐抗稅,並議決同時發動鄉親,向官府和劣紳討還積穀。”
積穀制度,是中國這個農耕社會淵遠流長的一項由官府組織的,由各鄉百姓豐年時交由官府儲存,用於應對荒年的制度。
不過在晚清,這項制度早就成了一項官紳朋比為奸,侵吞公共資產的肥羊制度。豐年收,荒年卻從未發過。
或許有清一朝,返還積穀的例子少之又少。如有,那這縣令或許還真能在康麻子那裡堂堂正正走一遭,因為已經算是對得起這位清廷聖祖爺寫下的“正大光明”四個大字兒了。
“積穀?”曹德忠笑了,帶著點苦澀,“以我的名義發令吧,武定、青州、萊州、登州四府獵人部門電臺全部開啟,用於聯絡。讓他們通知當地漢耀商行,全部出面開展災民的動員工作,首批災民陸續前往青島,青島漢耀商行統一安置,船一到,立馬上船,旅順那邊接應的人也已經就位了!”
“是!”童啟玉好似重重的鬆了口氣,這在關內駐紮出外勤,工作倒也簡單,但是這人是真難受,主要是特孃的心受委屈。不過還好,這些人有著漢耀,總算是有活路了。
糧荒,兵災,這就是一對孿生子,歷史上反覆的在不斷的上演著。
在萊州城住了一天,曹德忠又是啟程向著濟南府走,手上還有著一份清廷軍機處、關東總督錫良下達的關東開發計劃的副本,雖說齊魯的這些清廷官員,現在他看見就噁心,但是該做的,還是要做的。
“前面就是周村了吧?”
“是的,掌櫃的,前面就是周村。”
“也好,順帶把大嫂交代的事情辦了!”曹德忠默默的唸叨一句,王可仁在齊魯的布點很少,大抵是一府一個像萊州府一樣的據點,也就一個小隊,但這些也是足夠了。
獵人的全面佈局倒也是有點好處,至少魏家,也就是傳文娘那邊,唯一一個親戚被找到了。
齊魯,周村,通和染坊
臨近晚飯時候,通和染坊門卻是砰砰作響。
“六子哥,這麼晚了會是誰啊?”柱子捅了捅身邊正拿著窩窩頭吃的陳六子問道。
“不知道!”陳六子嘟囔一聲,一口吞進了剩著最後一口的窩頭,脖子努力的前申著,這棒子麵的窩頭即使包著點兒野菜,但也是有些拉嗓子,原地蹦躂兩下,窩頭下肚,手腳麻利的搶著去開門!
而周掌櫃也是從門裡掀開了門簾,走了出來。
“爹,大晚上的,可能來者不善,我去開!”陳六子朝著周掌櫃說了一聲,不等周掌櫃答應小跑上前。
周掌櫃的手還伸著,想發出什麼聲音攔下這個乾兒子,但終究是沒發出來。腳步卻是聽著陳六子的話,停了下來,遠處觀望著。
而在染缸旁邊吃著白麵饅頭的劉師傅,膘肥體胖,斜著看著院子裡的幾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一口白麵一口酒,美哉美哉。今天雖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但卻是清明,早就和周家說了今天他要喝酒,祭奠祖先,緬懷先人!
對,就是用自己的饞蟲緬懷先人!倒也不怕先人晚上來找他!
“吱呀!”門被陳六子開啟,門外一行人的身影,卻是讓陳六子向著後面跳了一步,一副防備的樣子。
無他,這群人的確來著不善,褂子裡鼓鼓囊囊,做過乞丐的陳六子當然知道,那是槍,當乞丐的時候,最不能的,就是朝著這些人乞討,挨鞭子是小事兒,丟了小命可不划算。
“諸位好漢!貴幹?”陳六子退縮一步,但腦海中浮現了收留自己,收自己為義子的周掌櫃一家,硬是強撐住打轉的腿筋,雙手抱拳,弓著腰問道。
“這是周家?”
“是周家!”陳六子當然知道這事兒躲不過去,硬著頭皮答應。
“這家的女主人是不是周魏氏?”
見來人語氣溫和,並沒有一般強人的無理蠻橫,陳六子揹著的手勾了勾,周掌櫃這才上前搭話。
周掌櫃看到這些人均是一身新衣,不像是缺錢的強人,搭話說道:“鄙人通和染坊周常青,敢問諸位大人找內人?”
“那就是你沒錯了!”月光下,曹德忠的聲音從一行人背後傳了過來,眾人分列兩邊,周常青這才算是見到了主事的。
曹德忠一身馬褂,做富商打扮,食指中指間此時還夾著一根冒著白煙的小棍棍,紅紅的火星在天色漸暗的時候尤其顯眼。
“這位大人怎麼稱呼?”周常青是讀書人,見到面前的人心總算是放下來一半,看相貌不是潛入周村城的響馬。這年頭響馬也窮,哪能這樣打扮。
“說來,我還是你遠方親戚!進去說話?”
“親戚?”周常青沒敢阻攔,但自己無親無故,幾代單傳,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自己內人的親戚了,也怪不得剛剛在打聽自己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