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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逢2

重逢2

房間裡的空調暖得沒那麼快,遊霄把人放在床上,拉下帽子看他的臉。何覓雙眼緊閉著,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遊霄開了二十分鐘的車,手暖和不到哪裡去,但手指碰到何覓面板的時候,雙方的溫度差卻相當明顯。

遊霄收回手,把空調溫度調得更高一點。

何覓戴著手套,摘掉之後,手指被凍得有些紅腫。遊霄又給他脫了鞋襪,腳趾也是如此。至於衣服他倒是穿得很厚,羽絨服脫掉裡面還有毛衣,遊霄沒有脫他的褲子,只把褲腳翻出來看了看,有兩層,內層有毛絨,單論保暖措施其實是做到位了的,體溫也沒有降低得很厲害。遊霄盯著他的臉,都不知道該說他傻還是蠢,又或者還沒有笨到無藥可救。

如果從打電話之後,何覓就守在他家門口了,那少說也等了四個小時,沒有嚴重凍傷實屬萬幸。

遊霄又嘆了一口氣,去衛生間接了一盆冷水回來,用毛巾慢慢地給他搓洗,過了一會兒又接了第二盆溫水。何覓躺在那兒,沒有動作也沒有什麼反應,偶爾喉嚨裡會溢位一兩聲短暫的呻吟,聽著微弱又可憐。

隔了這麼長時間再次相見,卻是這樣的情形。遊霄一言不發地給他做應急處理,花了快一個小時,何覓的臉才漸漸恢複血色。

在這過程中,遊霄加起來只看了他的臉四次。第一次看的時候,他一不小心就凝視了很久,看這張臉上有什麼變化,與分離前相比有什麼不同,何覓是不是瘦了一些,注意到自己看的太久了,他才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第二次第三次,他都只是簡單地確認臉色,目光停留幾秒鐘就挪開。

最後一次,他不知不覺中伸出了手,再去探何覓的臉頰。他的手已經熱起來了,但何覓還沒有,臉頰感受到熱源,何覓貼著他的手背蹭了蹭,力度像小貓蹭主人。

遊霄僵了一下,將手收了回來,不再親自試何覓其他地方的體溫,轉而找出了溫度計。

在去拿藥箱的時候,遊霄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同學打來的,問他現在有沒有空,能不能來送一個女同學回家,今天的天氣太差了,他們一時招不到足夠的車。遊霄說抱歉,現在沒有辦法過去。那個女生搶了電話,或許是酒喝太多了,她說話有點兒口齒不清,撒嬌地喊了好幾聲遊霄的英文名,遊霄又回絕了一次,然後掛了電話。

雖然在電話裡和何覓說要去夜店,但遊霄並沒有去,而是去了圖書館自習。他呆了很久,心神不寧,什麼也學不下去,所以最後還是選擇回家休息。

在路上他就有不祥的預感——或者說更早之前,從接到那個電話開始。

見到何覓的時候,他最大的感想竟然是,果然如此。

他給何覓的手指塗上凍傷膏,快要塗完的時候,何覓開始發出聲音。他艱難地睜開眼睛,迷濛的雙眼眯了兩下。遊霄看他一眼,沒有說話,把他的手放下,坐到床尾去。

“別,別走……”何覓說,“少爺不要走……”

他好像焦急想說話,但發聲對他來說變成了一件困難的事情,嗓子又幹又疼,說到最後他還咳了兩聲。遊霄放下凍傷膏,去衛生間洗了洗手,接著去拿了剛才燒好現在已經放溫了的水。回到房間時,何覓已經掉下了床,他吃疼地抓住腳踝,不敢碰自己的腳,聽見遊霄的腳步聲,他匆匆抬起頭,看起來相當惶恐。

“你凍傷了手腳。”遊霄面無表情地解釋,“手放開,我剛上完藥。”

何覓立刻松開了,無措地把兩隻手舉在空中,生怕再讓它們碰到點什麼,害得遊霄白費功夫。

遊霄把水杯放在床頭櫃,半跪下來,重新把何覓抱上去,再把水杯湊到他嘴邊。何覓看看他,再看看水,反應很慢,彷彿連神經都被凍住了,過了許久,才張嘴喝水。

他喝下一點,遊霄就隨之傾斜一點杯子的角度。何覓喝得不快不慢,喝到一半的時候他就足夠解渴了,但他沒有停下,他的頭腦還沒有恢複正常的思考能力,而他的本能又貪戀此刻的互動,所以他將一整杯水都喝完了,一滴都沒有剩。

兩個人都沒有開口,這簡單無趣的互動結束後,遊霄又把水杯放下了。他重新坐到床尾去,何覓呆呆地看著他拿起藥膏,碰了一下自己的腳。

何覓這時才意識到他要做的事,縮了縮腳:“不要碰……”

遊霄抬頭看他,臉上還是沒有表情。何覓說:“髒……我自己來……”

盡管何覓的手也傷著,但他看起來實在很在意這點,所以遊霄停手了,把那一瓶不怎麼好聞的膏藥放下。何覓小心翼翼看他一眼,調整姿勢,用不怎麼麻和癢的手指沾了膏藥,開始給自己抹藥。

他的動作又慢又笨,腦子也是,有點兒分不清自己是在做夢還是身處現實。

遊霄也沒有告訴他,早在他醒來之前,自己就碰過很多次了。

兩個人之間又安靜了很久,相處起來就像被迫尷尬共處一室的不熟的人。遊霄看了一會手機,看通話記錄,看何覓打的那個電話,六點二十一分,再看一眼現在的時間,已經十一點半了。

把“你什麼時候開始坐在那裡”的問題吞回去,把“你來幹什麼”的話也吞回去,再將責問和一些略顯嚴厲的話都壓下,遊霄最後問他:“吃飯了嗎。”

“沒,沒有……”何覓回答。

遊霄起身去了廚房。遊家本來要讓他帶廚師和司機和保姆過來,但遊霄沒同意,只說需要的話自己會請家政。一年多下來,他也學會了自己做飯,雖然不如在家裡吃的好,但他也不是那麼挑食的人。

端著粥回去的時候,何覓正緊緊地盯著門,他推開門時,何覓來不及將眼神收回去,變成一個很拙劣的躲避狀態。他的臉上浮著一層薄薄的紅,頭發垂下來,露出的耳根也是這個顏色。再抬頭看遊霄時,他又是那個很熟悉的、楚楚可憐的眼神,看得遊霄心裡頭揪了一下。

這麼長時間不見,何覓除了變瘦,竟然沒有多少變化。

如果可以,遊霄絕對會選擇不和他見面,或者在他下飛機的時候就逼他回去。

如果早幾個小時回來,遊霄會把坐在那兒的他揪起來,罵一頓再趕出去住酒店或者旅館。

但事實是何覓暈在了他家門口,而他把人撿了回來,心虛到甚至不敢脫何覓的衣服進行詳細的檢查,只敢繃著一張臉,說少少的幾句話。

他們分開的時間理論上來說已經夠長了,但遊霄卻還沒有完全從那段時間走出來。他不能正常地面對何覓,而看到何覓裝可憐也還是會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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