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無公害、沒副作用的戀愛。
雕花玻璃落地窗印著年輕的人影, 已經歪歪斜斜。在冬夜裡,好看的男女神色都有點落寞,像是經霜的楓葉, 鮮豔裡帶著點傷感。
李執覺得自己很慘,日日相見, 卻如隔天涯;沈南風覺得自己更慘, 心意相通, 敵不過相距萬裡。
“你這都不算事, 不然回家跪一通好了。”
沈南風促狹地擠兌李執。她可沒心情安慰他。在沈南風看來, 李執簡直在無病呻吟秀恩愛。再吵再鬧,還不是連哄帶騙把人搞到一張證上了
前兩天不還挺嘚瑟, 在她們面前顯擺悠悠送的掛件,自稱“有主兒”了麼。
“你怎麼不跪米蘭也沒人認識你, 被圍觀就說日語。”
沈南風不吱聲。她這趟當街下跪不至於,但猛女落淚是有的, 太丟臉了。
“遵循本心, 如果你想出去,國內的品牌我們再想辦法。或者異地辦公,或者再聘請新設計師協助。尊重你的選擇。”
說回正經的, 李執把選擇權交到沈南風手中。
衛晴決定在歐洲定居了,給她下了最後通牒。或者斷掉、或者團聚,不要中間選項。這是個剛烈的女孩, 能跟家裡決裂坦白的人,總歸是果斷狠心的。
琢子談了場異地戀, 沈南風談了場異國戀。
南風姐姐真是羨慕李琢, 北京到上海算個啥事。京滬高鐵五小時的等待,縱隔千裡, 也不過一日往返;不似上海和米蘭不同時區的掛念,跨越了歐亞大陸的山海,終究是太過遙遠漫長。
“怎麼回事,親姐的酒都請不起了?” 沈南風抬眼冷睥,沈南雨走到面前收酒,被兩人同時發聲攆走。
他跟喬靚情意相通、臭味相投,怎麼會懂失意人的孤獨心境?
世間愛戀,模樣不一。得到的都是僥幸,不是誰都能輕易抵達彼岸。多得是苦苦掙紮、卻不肯放手的,像溺水的人掙紮糾纏著一縷縷葦草。
白天在工作臺間穿梭,仿若金剛不壞之身。夜幕下的酒醉,是都市男女遭不住的一絲破綻。酒精暖熱的是身體,還有寒涼過的心意。
沈南風握著一枚銀戒,那是她初玩雕刻時,自己手作的。昨天收到了衛晴的國際包裹,她說:“不想幻想渺茫的未來,農歷春節前,或者帶著這枚戒指來找她,或者算物歸原主。”
在米蘭的時候,衛晴說會考慮一下。沒想到這就是她的答複。
不當面說分手,已經是對南風最後的溫柔。
真是堅決,一如她愛她的模樣。最初的定情信物,最終的分手通牒。
“你們尊重我的選擇,那我也要尊重自己的事業啊。”
李執看沈南風解下項鏈,把戒指掛在其間。塵埃已定,她做出選擇,就像衛晴一樣。
沈南風和衛晴是同類,她們都不會為了愛放棄自己的節奏。那不是不夠愛對方,而是對自己的生活足夠熱忱。
南風在國外待得太久了,她也在米蘭追逐過自己的夢想,高定工坊裡她親手縫制過黎明與暮色,可異國的風終究是帶著陌生的氣息。
她在上海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有永遠等著她不打烊的小酒館。乃至她的中國胃,終於有了隨時實地、觸手可及的江湖菜。
他們的新品牌馬上就要揭幕,十幾年的求學,籍籍無名時孤獨的設計、製作、縫制、裁減,終於小有名氣,她不可以放棄。
人離鄉賤,她在國外沒有這麼多幫手和資源。
她也不可能讓李執在國內,她一個人遙控指揮。這不公平,朋友是用來並肩戰鬥,而不是讓別人兜底的。
在衛晴決定留學拿永居的那刻,沈南風就知道兩人的航線開始偏航。她盡力過,把衛晴帶回家正式拜訪;在衛晴和家人鬧崩時,讓李執幫忙收容安撫她。
可衛晴終究比她還要恣意,她想要在街頭無所顧忌地親吻,不懼怕遇到任何親友,沒有任何多餘的注視。
這份愛豔麗又單薄,像柔韌又招搖的紅色虞美人。又像忽明忽滅的燭火,沈南風護不住,不如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