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郎猶疑一瞬,決定按沈三郎說的做,不管發生什麼,也有沈三郎擔責。
沈遐洲如何看不出鄭大郎的心思,對其帶著的衛士打出沈三郎安排的名號,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還未離開草場的那些貴族子弟,或許會在草場入口被封之時,對他心有怨恨,可當他們冷靜下來便會發現,只要不離開觀臺,不想著離開地亂跑,便不會吸引賽牛 ,也不會有危險,而更多的衛士也不用分心去保護,賽牛很快會被制服。
王靜姝離沈遐洲很近,她敏銳發覺沈遐洲身體輕晃了一晃,她連忙用自己的身體去支撐年輕郎君,她便知,被白牛那般沖撞一下,沈遐洲怎麼可能真沒事。
她扶沈遐洲歇坐一旁,伸手便要去為沈遐洲解衣檢視身上的傷勢,卻被鉗住——
俯眼順著視線所落瞧去,手骨分明,流線好看,經絡有點泛青,起伏並不突兀,只是隨著動作無意繃出的筋骨,也如他的俊容一般優雅。
許是被盯得太久,那手背的筋骨輕輕顫動一下,隨即松開。
“表妹懂醫?”
王靜姝搖頭:“不懂。”
沈遐洲沉默,既不懂,那還扒他衣服?
他的反應其實很微妙,俊容顯出的驚愕和躲避,不是嫌棄的那種躲避,而是更偏向正經又害羞的反應。
這種發現,每次都會讓王靜姝感到新奇,甚至從心底生出些邪惡,她愛死這種會害羞,又俊美,還容易將反應顯露在臉上的郎君了,這讓她不受控地想去瞧更多。
她雙眼微微上抬,用眼睇沈遐洲,明媚帶豔的容色顯得更柔婉動人,連語氣都有些放低的難過和誘哄,她道:“不懂就不能關心表哥,瞧瞧傷勢了嗎?”
她從來是個大膽女郎,尤其是在發現別人退後一步時,她只會抓住機會地得寸進尺。
此時也是如此。
她的興之所在,壓過了她所有的躊躇,她前所未有地為自己的發現感到興奮,感到震顫。
她如一個尋到玩具的頑童,一旦抓在了手中,在興趣消散前,便不會放手。
她也庸俗至極,她就喜愛好看的郎君,尤其這個郎君還在片刻前相救過她。
積壓在一起的情緒,讓她定定望著沈遐洲,眸色多情又瀲灩。
沈遐洲被盯得斂目,只覺王靜姝盯人的功力大漲。
過往的小女郎為達目的,也會這樣長久地盯著一人,可那時女郎還小,滿眼都是純淨和執著,便是再多點情緒,也不過是擔憂,或許還有憐憫?
“憐憫”二字一躍出腦中,他陡地撩眼,眼瞼被壓出薄而長的褶線,眼尾卻平整冷淡,這一刻,他好似抽離了羞赧,又變回了那個矜貴疏淡的郎君,他試圖從王靜姝眼中讀出更多的情緒,也企圖辨別她的關心是真情還是假意?
她無疑是真情的,可那真情流露的眼波中搖曳的是自己的臉龐,沈遐洲便懂了,王靜姝好他的色。
他有些想發笑,一種愉悅又帶著些捉弄惡意的發笑,這是他心底最真實的情緒,然顯露在臉上的卻是一種端正靦腆,還有些不好意思的羞赧:“回府再瞧。”
王靜姝茫然眨了眨眼,繼而泛起星落平湖一般的點點光亮,沈遐洲的意思是回府再讓她瞧傷勢?還是回府再讓醫師瞧?
看他害羞的模樣,想來定是後者了,不過她也確實瞧不來傷,可她也確實被沈遐洲現在的模樣吸引,她輕咬了咬下唇,試探提出:“表哥因救我而傷,回府後,我照顧你吧?”
她目有感謝、愧疚,還有一種隱秘的期待,她不是教條框出來的貴女,她大多數時候都被喜歡或是不喜歡的情緒牽著走,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麼,只知道想這樣做而已。
所以,她也這般問了。
沈遐洲還在不著意地觀察她,觀察她與過往的不同,觀察她到底有幾多情緒,直到他聽見她說想照顧他。
目中幾多複雜,心中又幾多意動,他想起昨日,女郎靠近,鮮豔衣裙同他素衫交疊,想起,女郎喂藥傾身一瞬,腰肢纖細,更後知後覺地回憶起,摟在女郎腰後的觸感,細軟無比。
不受控制般的,耳廓熱了起來,不是方才有意為之的羞赧,而是真心實意地想地有些發熱了,王靜姝到底知不知道,她已經不是小女郎了,她身姿曼妙,含苞欲放,她想如何照顧他?
還是隻陪他說說話嗎?
他想要更多一些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