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靜姝焦急抬眼:“我不太會包紮,是不是又弄痛你了?”
她其實光是為他包紮就冒了一堆的汗,她所有實踐的經驗都來自眼前的郎君,也就等於說在此前,她一點經驗也無。
她對自己的手法一點自信也無,況那傷,光是瞧著就駭人,何況還是受傷者本人,一定是痛的,她憐惜般地抬了手,為郎君抹平蹙起的眉心,“三表哥,你忍一忍,我回府後,一定尋醫師學一學包紮的手法。”
沈遐洲握下女郎的手,搖頭,與她的手法無關,只要是傷,那必然會有痛感,而他對痛感的忍受能力其實一直較一般人強,他曾中毒,如今身上的傷帶來的痛感,較之藥浴與內勁沖刷洗伐餘毒的痛,根本算不上什麼。
甚至,他有時會享受身上這種帶來的痛,這令他感到有知覺,而不是行屍走肉。
可有了女郎這一切又都不同了,他喜愛女郎對他的關心,漫遍四肢百骸的滿足,這種強烈的需求,比數年前和過往每次都要更甚。
誰也不能與他搶走王靜姝!
他面白無比,可心中又詭譎無比,他已在想要揪出殺手背後之人,要如何與他們清算……
他低垂著面容,瞧不清目中的神色,低放的油燈也將他面容照得微弱,顯出幾多溫靜鬱美,烏鴉鴉的發淩亂散落,不整的衣裳一半疊於沒有傷到的那邊腰側,大片潤玉般晃眼的胸膛敞露著,些許犯不著處理的枝椏劃痕布在他頸處。
平日齊整無比的衣著下只覺清拔優雅,脫了才知腰身勁瘦,肩膀寬而闊,肌肉緊實,不會過分誇張,但又流暢有力。
也難怪他的武功都不是虛的。
王靜姝默默垂了眼,他都這麼慘了,她實不該還去欣賞他的好皮骨,她當做根本沒有發現他衣裳不整一般,又去屋中翻找可用的東西。
屋中其實很少有能辨出主家身份的物件,多是聚在一處歇腳僕役們留下的各種雜物,翻找出來的衣物也不知放了多久,一股子的黴味,連蓋一蓋都難過心底那一關。
“卿卿別費力了,你來與我靠坐歇歇吧。”沈遐州也知道這樣木屋能有傷藥就已經不錯了,旁的,就算真有些留下的好東西,底下的人也都拿去換了銀錢。
月懸於天,秋夜裡的風多少帶上了寒意,王靜姝不甘心地又扒了扒那堆雜物,哐地拖出一物,開心道:“有火盆,我就知一定有人也喜冬日田獵。”
冬日外頭那樣冷,有些跟從的奴僕定然是要生火的,如今她也正好得用,她胡亂地尋了些易燃的物丟入盆中,生了個火盆,這樣屋中也暖了許多,也很令人安心,至少虛弱的郎君不會在夜裡受寒了。
她忙完這些才重新坐到沈遐洲身旁,他果然矯情戰勝了挑剔,披上了染血的外袍。
她看了一會,至少辨出不是他身上又浸出的血,也就隨他去了。
隨著火盆中的雜物噼啪作燃,王靜姝也湧上了疲倦,她能撐到現在不抱怨,不放棄,已然是適應能力極強。
沈遐洲將她腦袋往自己肩上靠,指間拂開她落下的發,女郎姣好的面容在方才的忙活中,沾上了幾道灰痕,他失笑地簡單為她擦了擦,女郎顯然累極,一旦閉目,就疲睏得難以睜開。
她身上恍若有永遠也耗不盡的生命力,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都深深地吸引著他。
他眸光奇異亮著地喃聲:“怎麼辦啊,卿卿,我越發不能失去你了。”
同樣的夜霧中,剩餘的黑衣人仍舊在捕追逃離的衛士與郎君和女郎,然,在這樣的追尋中,他們絲毫沒有留意自己同伴,當最後一個丹陽為女郎而來的黑衣人,死在了另一批殺手手中時,領頭之人打下幾個手勢,黑影彙聚在一處,在先才的一批死人中留下些什麼痕跡,才又散開。
黑影無聲落在一處精緻的院落,跪下拱手彙報。
過了許久,那上首的人才揮退黑影,獨自輕咳幾聲嘆息:“三郎果然命大。”
翌日,天光未亮,沈遐洲小心放開女郎,朝外走去,是同樣染血的嵇牧尋來,他見到安然的沈遐洲明顯鬆了一口氣,繼而朝郎君身後的木屋望一眼:“王娘子也與郎君在一起嗎?”
沈遐洲一幅本該如此的模樣開口:“自然。”
嵇牧沒有過多留意郎君話中濃濃的獨佔意味,徹底放下了心,這兩位祖宗都無事那就是不幸中的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