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肅了神情,開始稟報:“郎君,已查清昨日殺手是南地丹陽王沖王娘子而來。”
原是昨日護著郎君也突圍離去後,他們餘下數人盡力阻攔其追趕一會後,也盡力分散而退,以迷惑其對郎君的追趕。
戰鬥一旦拖得長了,援助的衛士也到了,他們分散一邊尋郎君與女郎,一邊倒回去查探那群殺手。
分開而退的衛士中有與黑衣人打鬥的痕跡,死去的衛士附近也有死去黑衣人,他們一一探查過去,只從被郎君捏死的首領身上尋到一些身份證明。
“死去的人數可對得上?”沈遐洲立在風霧中,仍舊覺得查得太輕易了點。
“對不上,”嵇牧當即道,又有些奇怪:“這群人似對我們的暗令尤為熟悉,像是知曉多久我們的援助就會趕來,在此前就停歇了追殺,退了個幹淨。”
嵇牧其實有個猜測,但並不敢提,虎毒還不食子,長公主應不會這般做吧,可那留一線的撤去實在很難不令人多想。
沈遐洲自然也想到了,甚至想得更多,昨日明顯是兩撥人,前一撥為外來,只識得王靜姝,不識得他,所以才會在發現他一行人並不好對付時,下意識扭看了另一頭領。
而後一撥人顯然知曉前一撥人的來歷,並在合作中隱瞞了他的身份,只當他是一個普通小郎君,搶了便搶了。
這些推動和留下的跡象都在表明,丹陽王仍在覬覦他的女郎,且對他下殺手有對朝廷有不臣之心。這即便他將昨日之事瞞下來,丹陽王的人死在洛京,兼之後一撥人或許會傳給丹陽王的訊息,其必然驚懼下做出些什麼與朝廷對立的舉動,朝廷不會不察。
戰事會起!
誰人能在戰事中獲利?
無疑的武將。
這又恰與長公主抬舉寒門武將相合,只要將陶敬調往荊州練兵,便可直指丹陽、西陵。
沈遐洲不敢相信長公主會做到如此地步,可心中另一面又不住地去想,是他母親會做出的事,在權勢與宏願面前,不聽話的兒子又哪裡比得上。
即便早被父母拋棄過,再次面對這種可能,他仍舊悲慼大過了怒恨。
那種不被需要的窒息感常常沖垮他理智,令他不由想,亂吧,亂吧,幹脆都亂了。
王靜姝再醒時,下意識地先去尋身旁的郎君,他就靠坐在身側,她伸手去試他額間的溫度,沒有發熱,那就是說明只要等傷勢癒合就能大好。
這些基本的判斷她還是有的,可她甫一收手,就觸及了郎君無精打採的眼眸,她總覺得他似難過又似悽楚,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一般。
“你怎麼了?是身上的傷痛得休息不了嗎?”王靜姝放柔了嗓音,想再去看看他的傷,也怪她睡得太沉,忽視了他疼痛中需要忍受的漫長,她或許該多與他說說話。
沈遐洲放由女郎檢視,被探入的手指輕碰到傷處附近的肌膚,很輕柔的力度,卻像帶著火星般能將他點著。
他闃黑的眼眸也陡然緊縮,用一種幽晦的目光緊隨著女郎,她有一日也會離開他嗎?
王靜姝檢視完,繃帶並沒有散開,也沒有再滲血,她古怪抬眼,卻忽地被郎君捂住了眼,她伸手去抓,卻被他擁抱住:“卿卿,別看我,讓我抱抱你。”
他擔憂自己目中的瘋狂會嚇壞女郎。
“好,我不看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了嗎?”王靜姝覺得沈遐洲自醒來就很不對勁,但她也並不急切郎君的回答,從他肩下擁上他的肩背輕拍著安撫。
像過了許久,他聲音才有些微弱地傳來,她聽見他道:
“你摸得我有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