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一開始,他就只是一顆棋子。
可這些從寒礪口中得知的時候,他已經不願意再追究了。
問到了這些,任徵就維持著活死人的狀態,再也不同寒礪說話了。
後者已經有些癲狂,拿刺激他當成了這暗無天日的牢獄裡唯一的樂趣。
如今他不再回應,寒礪也拿他沒了辦法。
可今日不同,今日來送飯的不是獄卒。
首先辨別出來的是鼻子。
那是久違了的味道,久到任徵睜開眼,彷彿是瞧見故人。
“恬兒?”
晉舒意蹲身擺碗筷,聞聲手指一僵,而後才斂眉到:“我母親行商在外,最是討厭旁人叫她小名,侯爺若是有心,還是喚一聲晉大老闆吧。”
任徵似乎直到此時才確定了不是夢境,他搖搖晃晃起身,接著才看向地上得菜色。
“今日除夕,陛下特赦,舒意來陪侯爺過年。”
此言一出,任徵幾步沖過來,奈何有鐐銬綁著,叫他摔了下去,即便如此,他仍是伸手:“舒意,舒意,爹錯了,真的錯了!”
“侯爺,舒意感念入京這些時日您的照顧,這杯酒,我敬您。”晉舒意端起酒杯遞給他。
任徵愣住了,他定定看著那杯酒,又不可置信地看回女兒身上。
“侯爺是不想喝?”
“舒意……”
“原來侯爺也是怕死的。”晉舒意走近他,只端著那酒杯,“那你可又知道,我娘她又多想要活下去?你可知年年歲歲,我娘唯一的願望便是長命百歲,她捨不得我們一家老小,捨不得此間的春夏秋冬,可你呢?你將這些生生奪走的時候,你又可問過她怕不怕?”
“爹錯了,爹真的錯了啊,舒意……”任徵就著地跪伏下去,“我有罪,我有罪啊!”
他伸手,一把搶過她手裡的酒杯一飲而盡。
“舒意,爹喝了,爹喝完了,舒意。”
眼前的女子只是低眉看著他,最後,卻是一伸手,將銀針落下菜中。
“無毒,侯爺可以慢用。”
說完,她竟是轉身就走,任徵反應過來大喊:“舒意!爹沒想過害你!叫你嫁給淮硯辭,這也是爹唯一能給你的出路。爹這一生所謀,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複,唯有你的婚事,是爹真心所想。爹勝或不勝,你都可安平。爹知道,前些年你受苦了,爹不是沒有心,你入京的時日,爹是真的開心,你可知道,你親口喚我第一聲爹的時候,我多開心啊……舒意,今日一別,怕是永別,你可能,可能再喚我一聲爹爹?”
“嫁給淮硯辭,是我同他的選擇,不是你,”門口的女子卻是回身,看下的目光淡漠如霜,卻仍是對著牢門跪下,三叩之下,聲聲清楚,做完這些,她才終於起身,“侯爺這絲血脈,今日便當舒意還了。侯爺,餘生保重。”
頭也不回離開的時候,背後慟哭聲起,驚得外頭獄卒都提了刀。
緊跟著,是寒礪的哈哈大笑聲。
晉舒意一眼也沒有瞧他,只是徑直出去。
寒崇左右看她:“你可無礙?”
“沒事,只是說了些話,殿下,走吧。”
寒崇聽得裡頭雜亂,到底是點頭同她出去。
回去的路上,寒崇觀她神色如常,出聲問道:“你還難過?”
“今日見他,了卻生平大事,也算是輕松。”她道,“殿下放心。”
“那你方才可見到寒礪了?他如何?”方才光是聽著聲音,他便就覺得他這素未謀面的昔日皇叔怕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