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蘇錚先鎖定了邵藝會住的那間房a,然後找到對面樓上的房間b,如果站在b房間的視窗,藉助望遠鏡,可以清楚地看到a房間內部。
這兩棟樓之間,有一個比較封閉的小花園,有景觀亭,幾塊苗圃,和一小片池塘。
之後,他打電話到酒店,用了一個假身份,預定了b房間。
研討會第一天,蘇錚帶著吳亮,一大早就坐著保姆車往郊區度假村趕。
這輛車還是蘇錚從s市回來之後,莊心誠送給他工作室的,是他工作室為數不多的有形資産。
這天天氣陰沉,天空積滿厚重的、灰黃色的雲,風不大,但像刀子一樣冰冷刺骨,空氣裡充滿凜冽的寒意,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大概很快就會降臨。
吳亮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不解地問:“咱們去這麼早幹什麼?趕到度假村吃午飯就行了,正式開會要下午呢。”
蘇錚用玩笑的口吻說:“早點去,我帶你看花兒去。”
吳亮不明所以,也沒深究,在車上睡了一路。
結果蘇錚真的把他帶到了一個度假村附近的花店,在那裡買了一束用於迎接貴賓的花束。
“蘇蘇,你買花幹什麼?”吳亮撓了撓頭,“送人嗎?送誰啊?”
蘇錚把一張早就準備好的折頁卡片固定在花束裡,把原來配的祝福卡片丟掉了,他對吳亮輕輕一笑:“當然是送貴客。”
他沒有立刻拿走那束花,而是寫了個小紙條,找了個送貨員送到酒店的禮賓部,就說這是粉絲訂的,送給邵藝的花。
邵藝這樣的大明星,去到某個地方,有酒店、當地主辦方、或者粉絲送一束花到他房間,這是很正常的操作。
到了酒店,蘇錚讓吳亮去辦他們兩個人的入住手續,自己坐在大堂吧喝咖啡,等吳亮辦完了,他拿了房卡,讓吳亮自己先回房間去休息。
吳亮走了以後,蘇錚才戴著帽子、墨鏡,用了另一張身份證,在前臺把他之前訂的b房間開了出來。
他獨自來到b房間,把窗簾拉好,從縫隙裡,舉起望遠鏡往a房間望去。
果然視角不錯,那套房子客廳裡的一切一覽無餘,沒過一會兒,有個服務員進了那房間,把一束紫紅相間的花放在了靠近窗邊的小幾上。
蘇錚微微一笑,誘餌放好了,就看邵藝那條魚會不會上鈎。
他在那張折頁卡片裡面列印的字的不是“我們愛你”或者“歡迎光臨”,而是“江城悅意酒店707室敬致邵藝先生”。
江城悅意酒店707室就是當年的案發現場,受害女演員從707房間墜亡。
這是蘇錚翻了很多網頁和舊報紙才找到的訊息,畢竟是十三年前的案子了,蛛絲馬跡也淹沒在廣袤的現實和網路空間裡。
蘇錚順著這個地址,去查這家悅意酒店,才發現這個酒店已經不複存在,當地影視城擴建,酒店那一片已經拆遷。
現在707室是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房間。
蘇錚搬了把凳子坐在窗前,抽了兩根煙,臨近中午的時候,對面那房間的門終於開了。
蘇錚舉起望眼鏡,在圓形的取景框中看到邵藝進了門,他開啟燈,把東西放下,去了趟洗手間,然後意興闌珊地在客廳裡轉了一圈。
邵藝看見了那束花,他露出了一個不太明顯的笑容,走過去,懶洋洋地抽出了那張卡片。
蘇錚握緊瞭望遠鏡,他的心髒莫名其妙地狂跳起來。
邵藝開啟卡片,目光就像被鎖住一樣,身體的所有動作也隨之定格了。
蘇錚看不清他低著頭的表情,但他能感覺到那一瞬間邵藝全身僵硬,宛如一尊冰冷的石像。
緊接著,邵藝惶恐不安地左右看了看,甚至短暫地望向窗外,繼而暴躁狂亂地把那張卡片死得粉碎,狠狠丟在了桌子上,他在房間裡沒頭蒼蠅似的亂轉了兩圈。
又四下看了一遍,邵藝彷彿終於承受不住某種無形的壓力,拿了手機,開啟門,從房間裡出去了。
蘇錚放下望遠鏡,也匆忙下了樓,他的心跳依然飛快,剛才看見的那一幕像鬼片片段一樣,邵藝的反應像是見了鬼,而他看邵藝,同樣像是看見鬼,他現在只覺得毛骨悚然,思維就像被凍住了,只能憑借本能行事,根本無法深入思考。
他不知道邵藝出了門會去哪兒,但他們兩棟樓之間有一個相對封閉的小花園,現在天寒地凍,沒人出來看光禿禿的花圃,邵藝要是不想被別人看見的話,很有可能會去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