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腥味。
周定擇趴跪在地上,沉默的雙手用力刨著腳下的土地。
“莊笑……”周定擇的嗓子痛的幾乎發不出聲音,在莊笑沉默的每一秒鐘裡,他的心都像被架在火上灼燒,他自喉嚨口發出絕望而嘶啞的吼叫,“莊笑!!!”
他瘋狂的挖刨著地上的泥土,直到十根手指都血肉模糊才堪堪挖出一點縫隙,他趴在地上將胳膊順著石縫伸出牆外,用力夠著莊笑探到外面的手。
溫熱的小手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溫度,周定擇緊緊攥著他冰涼的手,眼前模糊成片:“笑笑,你怎麼了,你醒一醒!你別嚇我,笑笑……”
直升機的聲音由遠及近,救援人員很快發現了地上的情況,開始有序實施營救方案。
“在這裡!”
“通知二隊和三隊,人找到了!”
“有人受傷了,讓救護車在山下接應!”
“慢點!不要造成二次傷害!”
“周總在哪邊?”
“左邊!”
“快救人!”
周定擇頭漲的厲害,他本就發著燒,又吹了一夜的冷風,過激的情緒刺激幾乎讓他的意識崩潰。
“隊長,手分不開!”
周定擇的手臂被人往回一拽,兩人唯一的連結斷開,他下意識去夠,慌亂中不知道抓住了誰的手。
直到擋在面前的巨石被營救人員合力運開,周定擇才發現來人竟是宋予寧。
宋予寧神色複雜,跟救援人員一起將周定擇從泥潭中拉了起來。
“笑笑……”周定擇站起身後第一時間就走向了被人圍住莊笑。
宋予寧攔住了他,聲音有一絲顫抖:“你別去看了。”
周定擇腳下一軟,宋予寧連忙扶住他。
“他怎麼了……”
宋予寧的臉色異常凝重,沉默著沒有說話。
周定擇的身體突然爆發出一股巨大的能量,他用力推開宋予寧,一個箭步就沖進了救援的隊伍中。
看到莊笑的那一刻他的腦海中迸發出一陣轟鳴,那和夢境中如出一轍的蒼白臉色在瞬間奪走了他全部的體溫,他的靈魂彷彿於此刻再次抽離,以第三者的視角旁觀著周遭的一切。
一根兩指寬的枯木貫穿了莊笑的大腿,將他整個人定在原地,他將羽絨服脫了下來蓋在腿上,這正是他遲遲沒有聞到血腥味的原因。而在莊笑的身旁,一個漏底的礦泉水瓶再次襲擊了他不堪一擊的靈魂。
莊笑確實買了兩瓶水,但是有一瓶在兩人墜落的瞬間就摔爆了,他把空空如也的瓶子掩飾了起來,將完好的那瓶推給了自己。
在不知道救援什麼時候抵達的情況下,這無疑是將活下去的機會讓給了別人。
周定擇眼前一黑,身體向後倒了下去。宋予寧連忙接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營救人員強行將他捆在野外救援床上。
“沒心跳了……快心肺複蘇……失血過多,血壓太低了……貫穿傷……嚴重感染……截肢……不行,這邊治不了,需要轉院……趕緊聯系趙主任……”
耳邊傳來紛亂的聲音,周定擇強撐著最後一絲意識,緊緊抓住身邊的人手臂,虛弱卻堅定的叮囑道:“救他。”
宋予寧沉默的拍了拍他的手。
。
周定擇的身體像被灌了鉛一樣沉重,高燒不退,體力透支,連番的災難和驚嚇讓他身上像被壓了千斤重擔一樣沉重和疲憊,他的身體幾近奔潰,精神卻異常清醒。
他的靈魂彷彿從□□抽離了出去,他甚至能看到紛亂的醫院裡很多人在來回跑動,他看到了奶奶、周定軒、宋予寧,還有肖易、梁飛和許許多多的人……但他顧不上這些,他跟著神色嚴肅的人醫生“走”到一間手術室門口,大門在他面前開了又合,然而老天爺對他的眷顧似乎到此為止,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邁開腿走進去。只有醫生搖著頭進了又出,然後步履匆匆的邁著大步離開。
周定擇用力拍打著面前看不到的阻隔,歇斯底裡的嘶吼咆哮,然而這些都無濟於事,因為沒人看得到他。
這一瞬間,和莊笑在一起的每一刻走馬觀花般在他腦海中上演,他開朗、精怪、生氣、羞澀、悲傷、堅強、可愛、委屈的樣子,一幀幀畫面在他眼前閃現,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面前的人,可怎抵時光飛逝,畫面無情的飛速前進,直到那具身體被滾落的石塊逼的下墜,落地的瞬間,一根尖銳的木刺自下而上貫穿了那人的大腿!
周定擇整個身體都隨著眼前的畫面疼的顫抖起來,他眼眶濕熱,自眼角留下潺潺熱淚。他看到莊笑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下意識閉緊了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直到勉強能忍受疼痛才揚聲應了自己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