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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莊重傷

周定擇轉過頭,隔著石縫看向莊笑。年幼時他突逢巨變,當然瞭解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楚是什麼滋味,但好在他還有奶奶和親兄弟,漫長餘生仍有親人作陪。而莊笑孑然一人,只能守著虛妄的慰藉孤寂前行。周定擇的心髒不由抽痛起來,雙拳微微握緊。

莊笑笑了下,繼續道:“在老爸走的這些年裡,我吃過很多苦頭,遇到過很多難以理解的事情,我不懂,也沒有人講給我聽,我稀裡糊塗的過著自己的日子,還以為會一輩子這樣渾渾噩噩下去……直到我遇到了你,周定擇,你就像我生命裡的一束光,你給我講道理,教我做事,告訴我未來的路應該怎麼走,你還表揚我、鼓勵我,讓我慢慢覺得自己不是一無是處。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莊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周定擇,是你,救了我。”

周定擇呼吸一凝,雙眸流露出難言的情緒,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你又何嘗不是……”將我從混沌的泥沼中拉了出來。

莊笑靠著石壁,低聲問:“周定擇,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今天是你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天,你有沒有什麼遺憾?”

周定擇藉著月光看著他光潔的下巴,在腦海中描繪他臉部完整的輪廓,他緩緩嚥了口唾沫,回道:“有,很多。”

“我沒有。”莊笑笑了幾聲,“我甚至覺得自己賺了,周定擇,我以前從來沒想過自己能有一份這麼體面的工作,還能和你這麼優秀的人在一起,和你交往的每一天都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意外之喜,我賺翻了。”

周定擇微微勾了下嘴唇:“你倒是容易滿足。”

“是真的,你答應跟我在一起的那天我高興的都睡不著覺,自從老爸走後我還從來沒有那麼開心過。”莊笑看著他,目光中是毫無掩飾的依戀,“你不知道你有多好,那麼多人喜歡你,可你只屬於我……我簡直像在做夢一樣。”

周定擇搖了搖頭:“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完美。”

“我知道,你這個人脾氣不好嘴巴又毒,什麼事都喜歡憋在心裡,別扭的要死,我一開始很討厭你那副樣子來著。”

周定擇反擊道:“還不是因為你整天沒個正形,總是闖禍,閑的沒事就愛故意惹我生氣。”

莊笑得意的說:“那有怎麼樣,後來你還不是答應跟我在一起了。”

周定擇哼了一聲:“那是因為你後來變乖了。”

“因為後來我發現,你這個人雖然脾氣臭,但做的事卻樣樣都是為了別人好,你總是把壓力留給自己,把身邊的人都保護的好好的,我都替你累。當時我就發誓,我一定要好好回報你。”莊笑抬頭望向夜空,低聲說,“周定擇,我還沒有好好回報你呢……”

“等出去有的是機會回報我。”

莊笑扭頭看著他:“周定擇,如果說我有什麼遺憾,那就是我還從沒有聽你親口說過一句喜歡我。”

周定擇不自在的移開視線:“那種話沒有必要掛在嘴邊。”

莊笑的聲音聽上去可憐巴巴的:“你現在能不能對我說一次?這樣我就真的死而無憾了。”

周定擇聞言皺起眉頭:“別瞎說。”

莊笑小聲要求:“那你說一句嘛,好不好?”

周定擇的心又酸又軟:“等我們出去我說給你聽。”

莊笑不依不饒:“我就想現在聽。”

周定擇堅持道:“等出去。”

莊笑又求了他半天,見他還不松嘴,生氣道:“不說拉倒,我再也不理你了。”

周定擇無奈:“乖,等出去再說。”

莊笑似乎真生氣了,沉默著沒有回話。

周定擇還發著燒,兩人聊了大半天,這會他已經有些口幹舌燥,水資源現在是救命物資,他只抿了一小口就把瓶子收了起來。莊笑低著頭沒再說話,周定擇無奈的笑了下,也輕輕合上了眼。

昂貴的沖鋒衣幾乎已經失去了避寒的能力,他只能靠自身的免疫力抵抗疾病的入侵,周定擇靠著牆壁,讓呼吸回到平靜的頻率,慢慢恢複體力……

周定擇睜開眼睛時,入目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鼻間有淡淡的酒精味,他嘗試著坐起身,然後身體竟就這麼輕飄飄的浮了起來。還不待他弄清現在是什麼狀況,房間的門就被人用力推開了,而當他看到推門而入的人時,他就像被人當頭打了一棒僵立當場。

因為此刻迎面走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只見“他”盯著自己身後的床,一步一步的走近,那張被悲痛覆蓋的面孔陌生又熟悉。周定擇感覺心口傳來一陣劇痛,那是靈與肉的相通相連。他緩緩轉過身看向床上,莊笑渾身插滿了管子,蒼白的臉色毫無生機……

“莊笑!”周定擇從噩夢中驚醒,他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心突突跳的厲害。

天不知何時已經亮了,驕陽炙烤著大地,燦爛的看不出昨晚暴雨的痕跡。遠處依稀能聽到直升機的聲音,周定擇顧不上高興,他拖著受傷的腿挪到石牆邊,焦急的喊道:“莊笑,醒醒,莊笑!”

莊笑一動不動,他的身體倒在靠近他這一側的地面上,一隻手從石縫中伸出,似乎想要抓住什麼。

周定擇心中瞬間湧上巨大的惶恐,他顧不上危險,用力敲砸著石壁:“莊笑!你說話啊莊笑!”

可不論他怎麼呼喊,石牆那邊的人卻始終沒有任何回應。周定擇的嗓子疼的厲害,他掏出水喝了幾口,然後用隨身攜帶的手帕緊緊的系在腳腕上。他後退幾步,咬著牙用力踹向那阻人的石牆。一腳又一腳,受傷的腳腕越腫越高,可即便他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那石牆卻依舊巋然不動。

周定擇出了一腦門的汗,混著幹涸的泥土淌了滿臉,但此刻他已經完全顧不上其他,夢境中那張蒼白的臉給他帶來的沖擊太大,那被巨大的哀傷和絕望包裹的情緒彷彿從夢裡延伸到了夢外。

而很快,在烈日的炙烤下,那被暴雨掩蓋的氣味的也慢慢擴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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