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聲“嗯”。
比前一句多了些溫度。
顧清宴個高,主動握住傘柄,從謝昭意手裡接過傘來。
傘下空間狹小,倆人捱得很近,近得能聞到彼此衣服上的洗衣粉的清香。
謝昭意有些熱,臉不爭氣地燒著,她幾度想開口說些什麼,又幾度嚥下,心跳快得異常,精神高度緊繃。
二人穿過喧鬧的美食街,邁進校園時,她終於找到個話題,“我送你回寢室吧。”
顧清宴問為什麼,她以為這是委婉的拒絕,軟聲答:“下雨嘛。”
下一句,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我也沒別的意思。”
顧清宴輕笑了聲,“我送你回寢室。”
“可是,下雨哎。”
顧清宴點頭,繼而問:“傘可以借我嗎?”
在此之前,謝昭意竟完全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她暗罵自己愚笨,慌忙應了幾聲“好”。
那之後,話聲斷了。
倆人沿著學校的林蔭道慢慢地走,謝昭意絞盡腦汁地思索可聊的話題,可死腦子一到關鍵時刻就宕機,連貫的語句沒能冒出幾個,唯有瑣碎的詞語時而蹦躂。
臨近道尾,起了陣風,樹枝搖擺,大片的雨滴砸在傘面,噼裡啪啦的,嚇了謝昭意一跳,她本能地往撐傘者身上躲,巧的是,那人長臂一展,同步攬住了她。
一時間,倆人都僵住了。
風是寒涼的,緊挨著的人是熱氣騰騰的。
倆熱氣騰騰的人沉默著在原地站了幾十秒,隨著顧清宴鬆手,才心照不宣地無言往前走,走過讀書亭,走過體育場,走過銀杏道,來到謝昭意的宿舍樓前。
天已黑透,路燈在十幾米外,光照不來樓前,唯靠老舊宿舍樓三層寢室的燈光,傘面遮去大半橙黃的光亮,人影朦朦朧朧。
不知是氣氛剛好,還是大腦徹底崩潰,謝昭意驟然止步,勇莽地問出了一個後來讓全寢室都驚呼牛逼的問題——
“顧清宴,我可以追你嗎?”
顧清宴眸中有訝色閃過,旋即化作微波似的柔和,他思考狀,說:“我得考慮一下。”
也是,這麼好看的人應該會被很多人喜歡,是得好好考慮。
謝昭意認同地點頭:“不急。”
顧清宴把她送到宿舍樓簷下,目送她進去後才離開。
一沒入樓道轉角,謝昭意立刻快步跑起沖到三樓的走廊盡頭,趴在窗欄上偷看顧清宴走遠的背影。
她不曾考慮顧清宴拒絕她會怎樣,畢竟,外婆說過,對於喜歡的人,要勇敢追求,不要讓自己後悔。
翌日,天晴,謝昭意結束便利店的打工後,出門便發現門口立了道熟悉的背影。
“顧清宴!”她走去同他打招呼,那人轉身時把手背了過去,謝昭意好奇,但沒好意思打探,只問:“你是來買東西的嗎?”
與往日的平靜不同,顧清宴略顯侷促,視線低垂著,雪白的脖頸染著紅暈。
他猝然伸過手,遞來一束嬌豔的粉玫瑰,玫瑰花瓣上滾著晶瑩的水珠,水珠中映著兩張與玫瑰撞色的羞赧面龐。
他清了清嗓,用生澀的語調說道:“我來……接我女朋友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