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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景王之死(三)

不過幾日功夫,就在景王就藩的訊息傳得沸沸揚揚之時,宮中的盧靖妃也跟著病倒了,據說是“憂思傷身”。

到底是陪伴多年的老人,皇帝心中微微惻然,稍稍軟了些——景王就藩本就是他一時之氣,此時緩了過來,重又考慮了幾日,倒是猶豫了起來。故而,過了幾日,皇帝還是親自回了一趟宮去見盧靖妃。

盧靖妃為著兒子景王,自是下了大工夫的,雖不敢很是折騰自己的身子卻也結結實實的餓了幾頓,面色蒼白,連床都起不來了。她見著皇帝入了寢殿,連忙從床上坐起身來,欲要行禮,身姿如弱柳,搖搖欲墜。

皇帝瞧著心酸,連忙扶了她一把:“不必多禮,”又說了一句軟話,“都病成這樣了,怎地不早早令人和朕說一聲?”

盧靖妃能得寵,往日雖是驕橫跋扈卻也是個能人。她聞言眼眶一紅,便落下眼淚,柔聲道:“常言‘皇上萬歲’,陛下自然是萬歲不老的。我卻是沒有這般福氣的,想來是不能陪陛下到老了。如今這把歲數了,都是老人了,想必也沒幾個日子了,何苦還要為著小病去煩擾陛下清修?”

盧靖妃往日裡張揚美豔,如今穿了一身半舊的石青色衣衫,面色蒼白,哭得梨花帶雨,皇帝瞧著都覺難受:“這是哪裡的話?頭髮都還烏油油的,一根白髮也沒有,說什麼老不老的。”

盧靖妃聞言卻是破涕為笑,竟是帶了幾分少女的嬌憨,在皇帝耳邊細聲道:“陛下這回可是看錯了,這頭髮,是染的呢.......”她抿了抿唇,似幾分不好意思,輕輕道,“早些年就有白髮了,只是我嫌不好看,就叫染了。”

皇帝聽了這話,長嘆一聲,竟是一時無語。

猶記得,盧靖妃初初入宮之時,年紀尚小,美貌可人,猶帶了一團天真稚氣。入了夜,她便嬌嬌的便趴在他膝上,像是貓兒一樣的和他撒嬌說話,他一伸手便能摸到猶如絲綢般濃密烏黑的長髮。

如今,人還是當初的人,卻也再不似當初......皇帝感慨一生,心中不由一軟。

盧靖妃察言觀色,很快便趁熱打鐵,把頭湊到皇帝懷裡,柔聲和他說話:“我是嘉靖十年入宮的,算起來,竟也有二十六年了,當初的姐妹也沒剩下多少人了,就連載圳都長成人了......”朱載圳正是景王姓名。

一提起嘉靖十年的選秀,皇帝心中微微一動,想起不少令他頗為懷戀、給了他不少美好回憶的女人。當初他效仿古禮為九嬪之選,經由選美冊封九嬪:鄭氏為賢嬪、方氏為德嬪、王氏為莊嬪、閻氏為麗嬪、韋氏為惠嬪、沈氏為安嬪、盧氏為和嬪、沈氏為僖嬪、杜氏為康嬪。

鄭氏,嘉靖十五年便過世了,才剛過二十不久,諡曰懷榮賢妃。

方氏,嘉靖十三年封后,皇帝帶她拜謁太廟,世廟,昭告天下,榮寵一時,最後卻在嘉靖二十七年,坤寧宮大火中過世。

王氏,嘉靖十五年生“莊敬太子”,晉昭妃,後又升為皇貴妃。三十一年莊敬太子病故,她隨後亦哀悔而死。

閻氏,嘉靖十二年生“哀衝太子”,先為麗妃再為貴妃,嘉靖十九年過世。

韋氏,她倒是還活著,只是早已失寵,連皇帝都快把人忘了。

杜氏,她是裕王生母,也在早幾年過世了。

這般算來,當初風光無限的九嬪,所餘下的也不過是三人,盧靖妃是一個、沈貴妃是一個、早已失寵的韋惠嬪也算是一個。

皇帝隨著盧靖妃的話語,不由得回憶起許多舊事,他不禁微微嘆氣:“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啊。現今想想,你還在朕身邊,卻也難得。”

盧靖妃強自忍了眼淚,伸手抱住皇帝,細聲道:“臣妾蒙受皇恩,得以侍奉聖駕,無一日不覺欣喜.......”她仰頭去看皇帝,水眸盈盈。

雖然盧靖妃隻字不提景王就藩之事,但她先自傷自己青春不在,再嘆故人早逝,倒是引得皇帝冷冰冰的心腸也軟了下來——年紀越長,心越軟。皇帝被她瞧得心軟,終於還是在景王的事情上面鬆了口:“罷了,你病成這樣,趕明兒,我叫四郎來給侍疾。”

盧靖妃似是十分感動,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下來,淚珠子接二連三的掉下來,她連忙謝恩:“陛下厚恩,妾和四郎都感念於心,此生難報一二。”

“哪裡用得著這般,給你侍疾,也是他做兒子該做的。”皇帝不由一笑,親自扶著她坐好,又陪著說了一會兒話,待得盧靖妃微露疲色方才起身回西苑。只是,他剛剛出了殿門,便見著李時珍手捧著醫箱往這殿中跑。

皇帝對於勸他戒丹藥的李時珍倒也印象深刻,想了想便叫黃錦把人叫到跟前來,問一句:“靖妃的病,如何了?”

李時珍愣了愣,連忙從醫箱裡掏出裝著藥丸的玉瓶兒,小心應道:“臣瞧娘娘無甚病痛,只是許久未進膳食,便想著拿瓶開胃的藥丸子過去。”

皇帝聰明絕頂,一聽這話哪裡還不知道真相?他面上本還有幾分對杜康妃的關切,聞言神色大變,登時覺出幾分被欺騙的羞惱來,一雙眼睛幾乎都要瞪出來了,冒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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