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林詠不是兇手,不止是因為他的自辯很有力度,最關鍵的一點是林詠不符合她塑造出來的兇手畫像。
林詠有一個健全的家庭,家中父母俱在,他還中了舉,前途光明,沒有報複社會的動機。
程安玖認為,兇手不會無緣無故的挑中韋紅珠作為下手的物件,基於此前所做的畫像建設,兇手是在科舉放榜後才受了刺激繼而開始殺人的,她覺得可以從林詠這裡入手,看看他是否曾向某個昔日同窗吐露過這段苦悶的舊事。
林詠先是一愣,而後怒氣上湧,一張臉漲滿了血色。
“你們這不是讓在下上衙門協助調查,你們這是懷疑上在下了!”他咬牙說道。
“林舉人,正是為了幫你洗脫嫌疑,在下才會有此一問!”程安玖含著淺笑平靜道:“只要你是清白的,大人斷不會無故冤枉了你。”
林詠心裡覺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屈辱,可眼下,他也不過是一個舉人,還能跟衙門硬著來不成?
“案發當晚,在下與幾個一同中了舉的學子們在萬花樓喝酒慶賀,因在下住在惠安縣,夜路怕不安全,當晚就在客棧住了下來,請客和住店的錢,是孫明傑替在下給的,你們不信,可以問問他,在下所言句句屬實!”林詠應道。
“這個孫明傑我們只會去問,除了這個,你與韋紅珠的舊事,可還說給其他人知道?”程安玖問道。
一說起這個,林詠就覺得煩躁。也是那天來參加科考的時候碰到了背叛他的韋紅珠,他生了一肚子氣,總覺得自己被個女人如此嫌棄,走哪兒都被人看不起。
考完最後一場試的第二天,他就一個人去了運河邊吹風,不想卻在那兒碰到了在碼頭倉幹活的昔日同窗鄭雲飛。
鄭雲飛是他在蒙學館時期就認識的,二人當時的關系很不錯。只是後來鄭雲飛的母親去世了,他隨同父親離開了惠安縣,林詠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再次相見,盡管彼此容貌有了很大的改變,可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鄭雲飛說他後來跟著父親去了羅沖縣,也參加了幾次鄉試,只是時運不濟,屢屢落第,連個秀才也考不上,後來說的一門親事,也因為他讀書不成,家裡又窮而被退親。
看鄭雲飛一臉的惆悵,林詠覺得自己與他同是天涯淪落人,但他心底深處又生出來一種高鄭雲飛一等的優越感。
雖然他愛情失意,可至少是個秀才,等這次考上了舉人,來年再參加春闈,若是幸運的話,考個進士回來,那就是實打實的官身了,他和鄭雲飛的命運,不可同日而語。
於是,對韋紅珠退親的這件事,他也不甚在意了,便順嘴說給了鄭雲飛聽,還跟他說,這世上的女人,都是愛慕虛榮的,只要他們有朝一日出人頭地了,她們就會主動的趨附上來。
林詠還有等待出人頭地的一天,他鄭雲飛如今,只是個最低賤的苦力工,他沒有那個機會……
看到鄭雲飛落寞的神情,林詠越發覺得自己比他幸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待考完放榜,我若中了舉,一定告訴你,咱們一起高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