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後的李景霄並沒有叫辛夷起來,他靜靜的瞧了她的腦門頂一會兒,才悠悠道:“聽說辛小姐不通女紅,但尤善詩文。”
“閨中戲言,讓殿下見笑了。民女還未謝過殿下方才出言解圍之恩。”
辛夷應得不卑不亢,神態平靜得似在背臺詞。
簾後傳來一聲輕笑,李景霄又道:“罷了。詩文除外,本殿卻從未聽過辛小姐會下棋,甚至可弈天下棋。”
辛夷眉心生痛。她忽然覺得剛才破天下棋就是個錯誤,給自己留下了不得了的話頭。
不待她想出法子拒絕,李景霄的聲音又淡淡響起:“既然如此,便陪本殿落几子如何?伏龍先生,煩請你把棋局移來。”
柳禛的眸色頓時有些異樣,他意味深長的看了辛夷一眼,移來棋局至二人中間。
李景霄從簾後伸出兩根修長而瑩白的指尖,依舊落黑子於天元,管也沒管辛夷的同意就自顧開了局。
辛夷頓時覺得心底生涼。
她不過是誤打誤撞破了一局,事實是她連天元九星在哪兒都不知。但這些人若真愛棋,不去找棋公子江離,反個個扯上她來,只怕輸或贏都有她賭不起的條件。
以輸贏賭注為藉口,誰知他們謀的是什麼。
辛夷越想越覺得脊背發寒。一個四皇子,一個伏龍先生,她卻只是五品官庶女。她沒辦法不草木皆兵,步步提防。
她猜不透輸不起,唯有險中求勝,破中求生。
辛夷心底冷靜下來。她一把抄起那黃銅秤往棋盤上砸去。
砰一聲,棋局裂了條大縫。
“如果殿下硬要民女對弈,那民女碎了這棋盤,是不是也算破局?殿下,您輸了。”
在柳禛變色的驚訝中,辛夷坦然佇立,瞳仁明亮得好似九月霜天的秋水,透過鮫綃簾,直直的看到簾後的人,看到人的心底去。
半晌的寂靜。
辛夷始終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終於,簾後那優雅的聲音再次傳出:“倒也算你贏了。”
然後,那竹簾驀地放下,隔絕了所有視線,彷彿方才那男子真如雲中君,踏雲來乘鶴去。
“姑娘,請罷。”柳禛意會,作出了送客的姿態,然而他看辛夷的目光卻有些不一樣了。
辛夷沒有動。她直直的盯著竹簾,目光一寸寸冷下去:“民女猜出了殿下會面伏龍先生的秘密,難道殿下不擔心我出去後口風不嚴麼?一個皇子瞞了天下人來見伏龍先生,裡面的意味可足夠尋了。”
話剛出口,柳禛的眸色瞬間凌厲起來。
竹簾後卻傳來聲輕笑,帶著淡淡的嘲諷:“你若有這個心……從你站的地方到門口還有五十步,你覺得,你還能走幾步?”
言語說得平淡,卻有無形的殺意在縈繞,暗處有冰冷的壓迫感席捲而來。
辛夷的臉色愈發沉靜,眸底劃過計謀得逞的自信:“殿下果然是存了這分心思。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即使我和殿下還下棋談笑,但殿下只怕更相信,死人是最嘴密的。”
春風堂內頓時死寂到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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