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之間的上門,不光驚到了裴昶然,同樣也驚到了嚴恆一與林大海。
來人是內閣首輔張禹行。
他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裴昶然等人已經在門口迎他,驚見他被家丁抱下馬車,並扶做在一張木質輪椅上,隨身侍候的小廝還給他蓋上了一張薄薄的毯子。
陳國的眾位官員,每隔十日後的一日便休沐不上朝,就在前一天嚴恆一和林大海還在朝中看見他精神奕奕的模樣,不知為何只隔了一.夜就變成了這等模樣。
張禹行見眾人都是一副瞠目結舌的表情,淡淡地笑:“眾位大人要發呆到什麼時候,不請本官進去喝杯茶嗎?”
裴昶然醒過神來,伸手請他進門。
眾人在廳中坐下,裴昶然叫人上了熱茶和糕點。
張禹行身邊的小廝拿了熱茶端給了他的主子。
林大海多嘴問道:“張大人,您身邊怎麼不見一個丫鬟,瞧著都是小廝家丁,是出行不便帶著?下官覺得要論侍候人,還是女子細心些。”
張禹行淡道:“女子太過麻煩,本官不勝其擾,府中皆是男子。”
“噯?”林大海傻眼道:“張大人風度翩翩,儀表堂堂,果然為天下女子所傾倒,爾等難以想象被女子困擾之心…”
張禹行不耐煩地打斷林大海的話:“林大海,下官來此不是為了聊這些廢話。”
林大海尷尬地笑笑,沉默了。
嚴恆一清了清嗓子問道:“張大人不知遭遇了什麼,前一日見您還是神采奕奕。”
“嗯。”張禹行道:“昨日本官安坐家中,突遭刺客上門,我府上本不大,小廝家丁統共加起來不到十人,眾人齊心合力方才把那人打倒在地,他原只是受傷而已,卻不料當場自殺而亡!”
“啊!”林大海驚呼一聲道:“這麼巧?裴王爺昨兒晚上也遇見刺客了!這,這,怎麼突然冒出來這麼多刺客啊,還專殺朝廷大員!“
裴昶然抬手攔住林大海的話頭,問道:“張大人,你是如何得知本王也同時被人刺殺,今日身負重傷為何不在家修養,卻趕到本王這田莊來了?”
張禹行抬眼看他,目光中有些許迷茫,也有些許困擾,更有些冷意。
他的嗓音清冽,句句清晰:“本官不知王爺也被人刺殺,只不過心頭有個不太妙的猜想,如此看來,本官的猜想也並非無中生有。”
裴昶然心中“咯噔”一聲。
他的目光掃過在座的幾位,沉聲道:“張大人不如與本王去書房小坐?”
田莊中有一間寬大的書房,裴昶然平常並不在此處辦公事,這地方被他用來收藏書籍和一些難得一見的字畫,書房是獨立的一間,四邊空曠種著些花草樹木,在這裡說話最清淨不過了。
張禹行推著張禹行的輪椅走進書房,房中兩邊的窗戶皆開著,冷風呼呼地掛進來,空氣格外的冷冽。
張禹行坐在輪椅上。
裴昶然離他遠遠的,在書桌後寬大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他什麼也不說,一手託頭看著窗外的一絲陽光照進門窗,良久沉默。
張禹行等了一會兒,出聲提醒道:“王爺,下官昨日才受了重傷,如今已是冬日,王爺可否將窗戶關上?“
裴昶然繞過書桌,走到窗邊,“砰砰”兩聲便將窗戶合上了。
然後,走到另一邊,抬頭看看遠處的陽光,默不作聲地停頓了二秒,窗戶也被合上了。
他的表情有些冷肅,走到張禹行面前卻道:“張大人傷哪了,不要緊吧?”
張禹行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王爺在迴避什麼?您把下官叫到這裡來,只為了問問下官傷勢如何?”
張禹行的話更像是挑釁。
裴昶然卻完全不惱。
他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坐下,緩緩地道:“你說得沒錯,本王確實不想太快揭開真相,尤其這還是一個令人不快的真相,大丈夫在世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奈何這恐怕有些令人為難。”
張禹行嗤笑一聲道:“所以我早就說過了,兒女情長是辦不了大事的。”
“說吧!”裴昶然道:“張大人是如何猜想到了,本王可能會被人刺殺?”
他這麼直接地問了,張禹行沉默幾秒道:“下官幾日前給皇上遞了一個摺子,摺子裡頭的那些話,與王爺息息相關,這是下官的一個試探,卻不料想他的反應如此之大!”
張禹行口中的他,自然就是當今聖上。
他這稱呼可謂極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