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是她的親哥哥!
她能恨自己的親哥哥嗎?
可裴清死了。
喬若雲見著永嘉的面上露出從不曾有過的決絕之意,頓時驚慌,連忙上來拉住她道:“你先別想太多。我問你,只不過是書信中三言兩語,你怎麼就認定祁隱是裴清?凡事要講個實證,實證呢?”
永嘉跌到谷底的一顆心被拉回了些,平靜無波的面上終於有了些神色。她蹙眉道:“實證?”
“譬如一些物件。既是易容術,定會有那張皮子,定是被他存在裴府什麼要緊處了。他們兩個人雖像,但僅憑著像,不可斷定裴清就是祁隱,若這還是個套呢?”
永嘉輕輕搖了搖頭,她不是沒想過,只是一想到就被否決了。
“你還記得祁隱的那支玉簪子嗎?”
喬若雲記得。當日陸平向永嘉通報裴清殺祁隱一案時,物證便是那支玉簪子。
“若真有意抹去他祁隱的身份,那麼那張皮子,連同這支玉簪,都不會再在裴清的手上。”
喬若雲皺眉道:“可若蕭承遠的話......若裴清不是祁隱呢?那照著原來也說得通。”
“蕭承遠會騙我嗎?”永嘉嘆了口氣,“我想去見他,可我若是去見他,就是害了他,還有你家大哥。”
皇兄如若知道了她前去邊關,定然明白了其中彎繞,屆時他們的命難保,甚至連她都不能將如今兄妹二人的平靜穩住。
喬若雲遲疑了一下,道:“沒有別的實證了嗎?他總不能除了那兩樣東西什麼也沒留吧?”
永嘉默了默,腦海中一閃而過祁隱在太平坊的宅院。
喬若雲又道:“還有一件事。裴清到底有沒有死?明明他遭了劫匪護送的官兵都死了,為什麼只不見他一人的屍身,你不覺得蹊蹺?他若真還活著,你現在切不可輕舉妄動,等你親眼見著他了再說。”
永嘉的身子顫了顫,壓下心中陡生的希冀,哀聲道:“他還能活麼?”
如若是皇兄讓他死,他怎麼能活呢?
“我么弟已經遣人去淮安了。”喬若雲沉聲道,“其實皇上......從前卸磨殺驢或是真,但這一次真不一定是皇上的旨意,若真是皇上的旨意,他哪能死不見屍?”
永嘉的手開始顫:“你是說旁人叫他死?”
“從前他為皇上做事,在京中樹敵頗多,想叫他死的能從乾清門排到公主府,其他的仇家來尋仇未嘗不可。”
永嘉喃喃道:“他有可能還活著?”
“是。”喬若雲重重地點了頭,“如若他活著,你當務之急是要求得實證。若他真活著,我們須將他護送回京,按如今的情形,他在外面危險重重,甚至回了蘇州也難逃殺身之禍。這件事我么弟能辦。”
永嘉在一旁的矮凳上跌坐下,手扶著一側的花幾,再一次望向了軒窗外。
天光乍破厚重的低雲,明媚的日光落了進來。
太平坊,陌花巷。
永嘉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地再一次回到這裡,而心境截然不同。當日怨著裴清殺了祁隱,而今卻來求證裴清就是祁隱。
再次入了屋,心緒千萬般複雜。她喚月若開了門窗,任由微風將屋內凝滯下來的時間和氣息一同帶走。轉而走到那張書案邊,拿起那本攤開的《傷寒雜病論》下墊著的信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