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翻案,三年五載都不會出一個結果,還要將你自己搭進去,別白費力氣。”
永嘉有些惱:“你是不信我願意為蕭家翻案,還是你覺得我做不到?”
蕭承遠從前也和太子哥哥學了些不好的,也覺得她嬌氣,連爬個樹都不會,氣煞她也!那些小事也就罷了,這等大事他還冷嘲熱諷做什麼?
“都不是。”蕭承遠沒徑直答她,聲音嚴肅了些,“你偷偷來見我,不能耽擱太久,許多話我不能和你說清楚,只能簡而言之。我現在有兩件事和你說,你務必聽進去。”
蕭承遠突然正經起來,讓永嘉心裡忽地沉重了些。
“什麼事?”
“第一,秦王......當今聖上在位時,你萬萬不可提及為蕭家翻案一事。我知道你為著蕭家好,但是此舉太險。”
這個道理永嘉明白,若是這幾年就提此事,會對皇兄的聖譽有所影響。所以須等得久一些,待能徹底將裴清扳倒的時機,再提蕭家之事。
“第二件事。”蕭承遠頓了頓,目光異常堅決,“不要恨裴清,不要想著扳倒他。”
.......不要恨裴清?
永嘉愣了。她上一句話還在盤算著怎麼才能扳倒裴清。
她先是懷疑自己聽錯了,重問蕭承遠一遍後,發現自己聽得很清楚。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抿緊唇警惕地望了一圈四周,沒有人能聽到他們二人說話。
“裴清威脅你了?”
她早該想到的,裴清盤算著娶她,自然想讓她放下蕭家一事。可是蕭承遠從來不是能被威脅的性子,裴清到底使了什麼手段?蕭承遠吃錯藥了不成?
蕭承遠撫在她頭上的手忽地上了些力,似是想將她拉近些,可最後還是沒有,鬆了手落下。
他露出一個有些牽強的笑:“他怎麼能威脅得了我。”
這個笑容慘兮兮的,永嘉看得出,所以滿臉不相信。
蕭承遠只好繼續道:“裴清有苦衷,但此中牽連之人我不能與你細說。你只需要知道裴清是個好人,你可以信他。”
永嘉遲疑了一下,還是搖了頭。
“苦衷?你若不與我說清楚,我如何明白?如何信他?”
她頓了頓,解釋道:“我不是不信你,可是,當真不是他威脅你了?是他彈劾的蕭家,是他審你們的案子要叫你們父子三人死,你現在空口無憑說他好,那我怎麼能聽你的話呢?”
蕭承遠默了一會兒。
“永嘉,若我是你,我也不敢輕易相信,但......你還不瞭解我?我寧願死也不願蕭家擔這個罪名,裴清又拿什麼威脅我?我認罪,是怕我死了,你會傷心,而非裴清要挾我什麼。”
永嘉亦默了一會兒。
雖然她從前說過一百遍“蕭承遠你死了算了”,但他要是真的死了,她會傷心一輩子的。所以蕭承遠的話有幾分道理,可是沒有實證,她還是理解不了,裴清怎麼會是個好人呢?
看著她撥浪鼓似地搖著頭,蕭承遠張了張口,攥緊拳,關節都泛了白。但他最終還是嚥下了那些呼之欲出的、讓她頃刻就能明白所有的話。
“或許日子久了,你就能明白了。”他強迫自己擠出一個笑,“裴清不是想求娶你嗎?京城中那些人我一個都看不上,裴清,比他們好一些。”
永嘉的眸瞪大了,不由得向後退了半步,好似蕭承遠被裴清附了身。
“你連這個都知道?你和他到底......”
“所以你可以信他。”他道。
忽地,守在遠處的參將高聲喊著催蕭承遠上路。嚴厲、緊促的聲音在冷風裡打著轉兒,永嘉只好嚥下滿腹想問的話。她本就不能來見他,若是讓人看見了或是耽誤了時辰,對他更不好。
和他嘴上幹架幹了十幾年,但她沒忘記蕭承遠會揹著她回長明宮,會偷偷帶她溜出去玩,會笨手笨腳地給她買好看的簪子簪上。
但是現在他要走了,一別不知是多少年。
她的眼淚啪嗒啪嗒就掉了,蕭承遠的笑收了,猶豫了一下,還是抬了手給她拭淚,手指有些抖。
“好啦,別哭了。小哭包子醜得很。”
淚眼婆娑中,永嘉又悲又惱地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