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能夠跟隨遠行,真的讓韋管事感到很意外。即使族中的前輩奉命趕到荒島上告知緣由,他依然難以置信。那位曾經的守陵弟子,隱瞞修為也就罷了,卻連殺鍾奇子的兩位徒弟,又將鍾奇子擊成重傷,並最終救出了師祖與諸位師伯。太匪夷所思了,無從想象啊!而便是那位深不可測的高人,指名道姓要帶著他前往盧洲。淺而易見,高人念及舊情而有意提攜呢。當時讓韋秋蘭與韋山子羨妒不已,怎奈他二人沒有這個運氣。如今機緣難得,前途無量……
無咎沒有工夫理會韋柏與韋合的心思,拿著圖簡默默凝神。
雲舟繼續往前,暮色降臨……
午夜時分,韋柏稟報,找到了所說的海島,然後依照吩咐,轉而直奔正西。直至三日後的清晨,雲舟終於放慢去勢,並漸趨漸落。前方出現一座小島,僅有百餘丈的方圓,即使浮出海面的礁石,也不過七八丈高,若非留意,在茫茫的大海之上,極難察覺如此狹小的一方所在。
片刻之後,雲舟落地。
無咎不由分說,率先衝了出去。不過眨眼之間,她的身影已消失在一個洞口之中。
眾人這才發覺小島當間的礁石上,有個隱秘的洞口,隨後走過去檢視。而狹窄的山洞內,竟佈設了一座陣法,卻碎石遍地,顯然遭到人為的毀壞。
須臾,韋春花、韋柏、韋合,跟著無咎,從洞內走了出來。
廣山與顏理等人,依舊站在雲舟上,不明所以,只管緊緊盯著無咎而等候吩咐。
“此乃傳送陣,氣機尚存,依老身看來,毀壞沒有幾日……”
“師姐所言有理,難道是……”
“正是鍾奇子所為!”
“哦,怎敢斷定,這海闊無際……”
無咎走到洞外,抬腳踏上一塊礁石,稍稍收斂威勢,陣陣海風迎面吹來,頓時亂髮飛揚,衣衫“啪啪”作響。他舉目遠眺,也不多說,摸出一枚玉簡拋向身後,被韋春花伸手接過。
“這片海域,已屬天盧海……似有標記,其中一處,好像便是眼前的小島……”
韋春花檢視片刻,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圖簡應為鍾奇子所留,其中標記了數個地方,想必都是傳送陣的所在。而鍾奇子逃出無極島之後,唯恐追殺,毀了陣法。不過,只待尋至另外一處陣法,便可繼續遠遁,直至盧洲也未可知。無先生,你欲如何……”詢問之際,她又將玉簡遞給韋柏。而韋柏倒是極為乾脆,隨聲道:“不管如何,且由先生主張!”
無咎沒有忙著答話,而是抬手一招,尚自空懸的雲舟,倏然消失無蹤。一個個壯漢隨即落地,各自神色疲倦。他回頭看了眼,示意道:“兄弟們也累了,且就地歇息兩日!”
韋柏急忙交還玉簡,帶著韋合走過去,從納物戒子中取出吃食,以便眾人吃喝一番而養精蓄銳。漢子們雖然沒有修為,而兇悍與強大卻是毋容置疑。既然兼顧照看的職責,他二人不敢有一絲怠慢。
無咎這才轉過身來,說道:“鍾奇子為我重創,想必忙於療傷。依我之見,他此時未必急著趕往瀘州!”
韋春花詫異道:“你要查詢他的下落,而他……”
“他若不死,必成後患啊!”
“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倒也狠毒,難怪鬼族與玉神殿,皆不肯與你罷休……”
“哼,無極島之變,人是我殺的,災禍我背了,你韋春花說起話來當然輕鬆!”
“這個……不知你有何計較?”
韋春花被揭了短處,神情尷尬。
“有何計較?”
無咎背起雙手,沉吟道:“鍾奇子傷重之下,難以遠逃。而他所去的路徑,離不開他暗中設下的傳送陣。你我只須依照圖簡隨後追去,即便不能殺了他,亦能尋至盧洲,倒也一舉兩得!”
“你是先生,便如你所言!”
韋春花不再爭執,抬手祭出一道劍氣。堅硬的礁石,“鏘”的一聲多了條隱約的痕跡。
“……”
“留下路標指引,不管是師伯趕來相聚,還是你我返回冠山島,尚不至於迷失路徑!”
“哦,春花姐姐請自便,小生告辭!”
“陰陽怪氣……”
“嘿……”
廣山與他的兄弟們坐在礁石上啃食著乾糧,灌著燒酒,韋柏與韋合趁機親近,而壯漢們卻毫不領情,只管吃飽喝足,擁擠一堆,倒地便睡。
無咎則是調侃幾句,使得韋春花欲怒無言,他丟下一個怪笑,轉身走向那個傳送陣所在的山洞。封閉洞口之後,狹小的洞內黑暗下來。他撩起衣襬,緩緩盤膝而坐。
一個人面對黑暗,面對寂靜,他頓時沒了那種雲淡風輕的灑脫。他幽幽輕嘆一聲,神色中呈現出幾分落寞,不過,他還是翻動手掌,面前多了一堆五色石,與僅有的幾根鬼蛛的螯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