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老張一個拉著騾車,一個拉著牛車,在不同的地方忙碌,忙碌時牛騾隨地吃草。
把草抱在車上用麻繩捆好,張碩駕著騾車回家,沒到村裡就見郭大海面帶焦急地迎了上來,“大哥,我的好大哥,可把你等回來了。”
“咋了?有啥事心急火燎的?難道是朝廷賑災的糧款下來了?”張碩笑道。
思來想去,就這麼一件事值得大家關注了。
“糧款?等著吧,現在距離洪災才過去兩個月,莫說不確定有沒有賑災的糧款,就算有,先有錢後買糧,沒三五個月甭想到咱們手裡,到咱們手裡還不知道幾粒糧食呢!”郭大海撇撇嘴,接著一把拉住大哥的手,滿臉都是笑,“是好訊息,對大哥來說是好訊息。”
張碩好奇道:“我有啥好訊息?難道是有人找我殺豬?可是這時候的豬才經過洪災我可不敢殺,而且咱們縣城裡沒有幾頭豬了吧?”據他所知,縣太爺家的莊子都被沖走了,裡頭圈養的那些牲畜家禽全部無影無蹤,倒是莊頭佃戶就在附近,逃到了西山上活了下來。
郭大海白了他一眼,拉著他往前走,“大哥,你怎麼儘想著殺豬?”
張碩倒覺得好笑了,“我就是個殺豬的屠夫,不想著殺豬還能想啥?當然,我也會種地,我的主業是種地的農夫,副業才是殺豬的屠夫,這個萬萬不能顛倒了。”雖然屠夫賺錢多,可農夫名聲好聽啊,他得為倆兒子著想。
進了村,路遇之人無不熱情地打招呼,更有甚者露出諂媚巴結之色,張碩有些受寵若驚,他張屠戶的人緣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見他這副模樣,郭大海笑得前仰後合。
“大海,說吧,到底發生啥好事了?”張碩用力拍他的肩膀,自己平時在村裡地位雖然不低,但是皆因許多人畏懼他,不敢得罪,而且也有幾家老死不相往來的人家,很少見到這種連男女老少都對他笑容可掬的情況。尤其是小孩子,平時小孩子不怕他就不錯了,別以為他不知道村裡經常有大人拿自己嚇唬淘氣孩子的事情。
“你再哭,你再鬧,再哭再鬧小心我把你送給張屠戶,當豬給宰了!張屠戶的刀可厲害了,大砍刀,能砍斷骨頭,砍成十七八段!”經常有人用這句話或者相似的話來令小兒止哭,媳婦知道後笑話他好幾回,他也很無奈。
郭大海嘿嘿笑道:“你們村原先有三百多戶人家,如今還有一百八十多戶,只剩一個張里長還活著,偏生年紀不小了,需要任命新的里長,縣太爺看中大哥你了!”
張碩目瞪口呆,“啥?我成里長了?”
“對啊,恭喜大哥,今兒起,大哥就是大青山村新的里長了。以後原先的張里長掌管大青山村西半邊九十多戶人家,大哥管理大青山村東半邊九十多戶人家的賦稅徭役戶籍等事。”郭大海笑嘻嘻地抱拳,作恭喜之狀。
“我咋就成了里長了?里長不該是請村裡田地最多的富戶擔任麼?原先的三個里長最少都有一百多畝地,好幾家佃戶,我家連同我媳婦的陪嫁田也就四十畝地,差遠了。”張碩滿腹疑竇,狐疑地看了郭大海幾眼,“大海,該不會你在其中做了什麼吧?”
“沒有,大哥,真的沒有,我沒那麼大的本事。”郭大海趕緊搖頭。
他壓根就沒在縣太爺跟前提過自己家的大哥,不對,有一回,當時大哥被斷了生意他去求縣太爺,求縣太爺給大哥一條活路,縣太爺當時叫他不必著急,說什麼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當時覺得很奇怪,現在突然任命大哥做里長,可能那時候縣太爺就留意到大哥了。
任命或者罷免里長等瑣事並非是縣太爺親管,但這次卻是縣太爺親自交代了。
莫看他們縣太爺似乎高高在上,實際上他老人家經常巡視民間,縣之下就是村,縣太爺對各個村子裡的情況稱不上了如指掌,每個村子裡有哪些厲害人物他卻很清楚。
“真的沒有?”張碩不相信。
“真的沒有。”郭大海信誓旦旦地舉起手,“咱們縣太爺在咱們縣當了十來年縣令,心裡跟明鏡似的,定是早就看中大哥了。”
張碩搖頭,不明白自己怎麼突然成了里長。
不是他妄自菲薄,他就是市井之中一個殺豬的屠夫,哪有資格讓縣太爺垂青?這幾乎是一步登天,地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秀姑原本不知自己的丈夫被縣太爺任命為新的里長,她保養了大半個月,正在家繡百子衣,順便看著壯壯趴在床上逗小野豬爬來爬去,一片和樂,突然有很多人來拜訪,親厚的、不親厚的、發生過矛盾的等等,個個向自己道喜,她才知道這個好訊息。
他家阿碩成里長了?秀姑很驚訝。
里長都是村中的地主擔任,他們村有五千多畝地,屬於自己村村民的一共有兩千畝左右,三個里長家佔據了六百多畝地,蘇里長家的地最少,是一百二十畝,排在村中第三,大王里長家的地最多,一共有兩百七十多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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