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夏在院子裡站著,盯著屋子看了好一會兒,又喊了半天,都沒有人應,她之前明明就看見裡面有人,那個生病的女人在裡面。
想到這裡,她朝門口走近,而在裡面的韓原,卻在她一步步走近的時候,一步步後退。
爾後,他看見門在動,哪怕聽不見外面的她在說什麼,也能猜出來。
沈初夏敲了半天門,裡面都沒有反應,就連窗戶也是關的嚴嚴實實的。
有鄰居過來,沖她說:“別敲了,那家人一個是聾子,一個是生病見不得光,這家人的門,一天到晚都是關著的。”
聽到聾子二字,再想到之前看到的那熟悉背影,沈初夏心驟然一緊,問:“你知道這戶人家姓什麼嗎?”
鄰居搖頭:“這還真不清楚,大家都叫是聾子聾子的叫,也沒人知道真姓什麼。”
沈初夏問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也沒有走,在院子裡找了石凳子坐下。
她等著這家人開門,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就是心裡有個聲音告訴她,要在這裡等。
看到在院子裡坐下的沈初夏,韓原也頹坐在屋裡的板凳上,她就是那樣的執著,當年執著的嫁給他,如今執著的等待,她甚至都不確定,不知道,她所等待的是誰。
沈初媛輕輕撩開窗簾一角,看著院子裡的沈初夏,之前的幸災樂禍,全然消失,若是沈初夏執著的不走,韓原沒死的事就保不住了。
她得想個辦法讓沈初夏離開。
沈初夏坐到了天黑,她甚至連姿勢都沒有怎麼換過,就在那一直坐著,因為她知道,裡面一定有人,只是不想為她開門。
鄰居見她一直坐著,天黑了也沒走,走上前問:“你認識這家人嗎?”
“可能吧。”沈初夏揉了揉已經發麻的腿,微笑著禮貌說道:“白日裡我在魚塘見到了你們說的聾子,他很像我去世的丈夫,明知道我親眼看著我的丈夫被火化,下葬,有時卻還是會犯傻,或許我的丈夫還活著,就在這世界某個角落。”
鄰居說:“我看你像是城裡來的,你丈夫又怎麼會在這小鎮上呢,而且這戶人家是一對夫妻,男的還是個斷臂的聾子,長得也不好看,你們城裡人怎麼會瞧得上,怕是你弄錯了,天都這麼黑了,你還是早點回去吧。”
沈初夏望著那屋子沒動,似在自言自語:“我的丈夫,他曾經因為救我,失聰了,不過你說得對,若是我的丈夫還活著,怎麼會跟別人在一起,怎麼捨得讓我一直想念他,想來又是我犯糊塗了。”
“鄰居嘆息一聲:快回去吧。”
沈初夏起身,最後看了一眼屋子,隨口問了句:“這戶人家你們連姓什麼都不知道,那他們是後來搬來的嗎?”
“是後來搬來的,大概是五年前搬來的吧,那時候這戶人家的女人還十分漂亮,一看就像是城裡的,只是忽然得了病,現在連門也不出了。”
沈初夏忽然紅了眼睛,她又問:“那這戶人家的男人,手臂是怎麼斷了的,你們知道嗎?”
“這個不清楚,這夫妻倆剛來的時候,那男人的左臂就已經沒了。”
這時,她的聲音裡已經透著幾分痛澀:“這幾年,他們是靠什麼維生的,過得好嗎?”
“女人沒有生病前,她就去農家樂打下手,男人呢,有點力氣,腦子又靈活,大家也就都愛叫他幫忙去做事,做些搬搬扛扛的散工,對了,利用荷花池吸引你們這些外地遊客的主意還是那聾子出的呢。”
鄰居見沈初夏忽然淚流不止,有些慌措:“城裡姑娘,你怎麼哭了,是不是老婆子說錯什麼話了。”
“沒……沒有。”沈初夏忙慌抹了淚,嗓音有些沙啞:“阿婆,我就住前面的旅館裡,如果這家人開門了,或者有什麼事,你來告訴我一聲好嗎?”
“成,城裡姑娘,你別哭了,快回去吧。”
沈初夏連最後再看一眼屋子的勇氣也沒有,她步伐急促的走了,消失在濃濃的夜色裡。
一直注視著外面情景的韓原見人走了,他在膝蓋上搓了搓手心的冷汗,看向沈初媛問:“有煙嗎。”
剛才沈初夏與老阿婆聊天都是側對著這邊的,加上天暗了,他根本不知道兩人聊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