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發的女人聞訊看進她的眼眸,
漂亮的單只耳飾在耳垂上晃動。
於靜說:“謬姐,我記得小時候念過一句詩,叫家祭無忘告乃翁。從前很多人等家國振興,今天想必也有很多人在等。”
右側的臉頰微微一動,薛渺渺輕撥出一口氣,“你怕死嗎?”她問於靜。
於靜說:“我怕……你呢?”
“我也怕。”
“但我更怕,死得猶如僵屍傀儡,六十歲後子女扯皮。於靜,如果我說,我已經想到辦法去力挽狂瀾了,你願意跟我一起嗎?”
於靜說:“我願意。”
風中一時靜,薛渺渺抬眼,望她:“但此去生死難料……我們寫個遺言,留這兒吧。”
算是念想。
於靜說:“好。”
外面露深蟬噪,北風呼呼吹。
兩個女人就這麼蹲在室內的木柱子上用於靜包裡的鑒證工具劃拉。
細碎的聲音卷進風裡,一來一往。
“謬姐,我們會不會直接遇到大boss?”
“那你怕嗎?”
“不怕啊。反正我也不想六十歲後子女扯皮。”
兩人一陣笑。
中間薛渺渺問:“於靜你寫什麼?”
於靜說:“哦,我在寫,爸媽,是女兒不孝……謬姐你呢?”
“活著回來。”
“嗯?”
“我寫,活著回來。”
46
“其實我以前挺討厭你的。”
薛渺渺把手中的鑒證工具還給於靜,於靜沒接。
薄薄的月光從外面打了一條白練落入莊子裡。
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的於靜,薛渺渺的心霎然靜了幾分,她唇一牽,“是吧,整天整天呆在實驗室裡,不合群,是挺讓人討厭的。”
月光像星子,點進短發女人的眼裡,那一刻,於靜竟然覺得眼前這人唇角牽動的樣子很溫柔。
她的手抓在鑒證工具上,薛渺渺的也還沒來得及松開。
倏然——於靜說:“薛渺渺,你怎麼可以這麼好命。長得又好看,還不要去討好任何人,才24歲的年紀就坐了四十多歲的人都不一定坐得到的位置。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嗎?”
薛渺渺靜了一下,語氣鄭重:“那你就嫉妒吧,嫉妒著,然後有一天靠著自己坐到這個位置上來。”
於靜瘋了:“什麼?”
薛渺渺一笑:“這個世界從我們出生前就存在不公平,但鑒證不一樣。我們鑒證人不需要豐功偉績,能把證物想傾訴的資訊成功傳遞給查案的人。一個案子的攻破就是我們的作品。長得再好看,家勢再好,沒有金剛鑽,我們就不配站在實驗室裡。嫉妒也是促進我們專業進展的一種良好情緒。我曾經很嫉妒楊師姐,想成為跟她一樣的鑒證標杆,所以才一路執拗,有了今天。”
楊嘉——鑒證科的天才人物,少年成名,目光銳利,如今鑒證圈的傳奇。
於靜不曾知道還有這一段,有些訝異:“你嫉妒一個天才?”
“是啊。”回想起初入鑒證這一行時,發覺自己除了專注力驚人,其餘都是正常人水平時,薛渺渺不知為業務不精進哭過多少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