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三十歲的時候就沒意氣用事?你假死離開,置朕於不顧,如今你為顏家人回來,朕就該不計前嫌與你和好?”循齊氣得口不擇言,一想到自己被欺騙,被她戲耍,渾身都發疼。
她質問顏執安:“憑什麼、你要這麼對朕。”
憑什麼?就憑我喜歡你嗎?循齊闔眸,袖口中的雙手緊握成拳,渾身輕顫,“朕不想見到你。”
“臣在外,等候陛下吩咐。”顏執安自覺失理,自己若在,只怕又會讓她生氣。昨晚一幕,讓她後怕。
她一走,循齊捂臉痛哭,壓抑的哭聲讓屏風外止步的顏執安十分無奈。
顏執安走到殿外,刑罰已結束,秦逸送鴻臚寺卿回府,她恰好遇到內侍長搬著奏疏而來,她彎腰行禮,內侍長見她換了一身衣裳,也是嘆氣,道:“我猜便是太傅的尺寸。”
顏執安羞於啟齒。
“太傅回來,可會走?”內侍長也不說虛偽的話,直接詢問她。
“陛下若不嫌,我則留下。”
事到如今,掌握主權的人不是她,是皇帝了。她的意願,已沒有那麼重要。
內侍長卻笑了,笑容深深,笑得顏執安耳尖發紅,道:“內侍長笑什麼?”
“陛下脾氣越發壞,可觸及您的部署,她則會寬容一二。事到如今,我已不敢反對您二人的事情。”內侍長坦言,皇帝越發霸道,朝臣畏懼,誰敢說不字呢。
旁人不知皇帝的心思,內侍長卻是清清楚楚。太傅回來後,再無往日的地位,但他依舊很尊重她。尊重她,等於尊重陛下。
他壓低聲音玩笑一句:“不瞞您說,開始知曉陛下的心思,我覺得幸好是您歿了。後來看著陛下一趟一趟地往相府跑,修繕中宮,努力營造出您在中宮生活的模樣,我便開始後悔了。時常在想,您若活著,陛下是不是就會高興些。”
都說斯人已逝,就該放下,沒有任何一種悲傷是時間無法治癒的。
直到陛下將顏李兩家血脈的孩子帶入宮廷,他後知後覺地反應出來,陛下從未想過立皇夫。
顏執安不知用何話語來回答內侍長的話,良久無言。
內侍長似乎並無長談之意,恭謹地行禮,自己入殿去伺候皇帝。
顏執安昨夜未眠,今日也沒有睡意,渾渾噩噩地回到殿內,尋了坐榻坐下。
耳畔傳來皇帝細細囑咐的聲音:“阿翁去傳話,明日召六部以及兩位丞相來商議杜孟一事。”
“臣這就去。”內侍長腳步匆匆,步至外殿,乍見太傅還在,他腳步一轉,走過去,輕聲說道:“太傅累了,不如闢一處殿宇與您休息?”
正殿是皇帝的殿宇,其餘殿宇都是空設的,離正殿不過十幾步的路程。
“勞煩內侍長了。”顏執安低聲道謝。
內侍長笑了笑,“我這就去安排,您等上片刻。”
殿內寂靜,皇帝在看奏疏,宮娥們伺候,不敢說話,顏執安托腮,靜靜感受著這座宮城的冷肅、寂靜。
長久的沉寂,如同一座籠子將人關起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半個時辰後,內侍長請她去休息,又說道:“我做主去中宮給您拿了換洗的衣裳,這幾日勞煩您在宮裡伺候陛下。”
“我知道。內侍長,我可以自由出入宮廷嗎?”顏執安直起身子,如往常一般平靜,只眉眼間染上了淡淡的愁緒,略顯憔悴。
內侍長低語:“這個、我做不得主,您若出宮,我可以讓人陪著您。”
“好,謝謝內侍長。”顏執安起身道謝。
她掃了一眼內寢的方向,跟隨宮娥去休息。
日落黃昏,夕陽掛在了西邊,熱意散去,略顯清涼。
原浮生端著湯藥,走進內寢就見到皇帝一人枯坐殿內,左右不見顏執安。
“陛下,喝藥了。”原浮生按下疑惑,將湯藥遞過去,“趁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