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來,是母親盼著她回來。
她思索道:“挖樹?”
“挖。”顏執安頷首,“告訴秦逸一聲,挖梓樹。”
循齊點點頭,喚來宮娥,囑咐秦逸。
內侍很快就來挖樹,只挖樹周圍,不會損傷其樹根。
挖了一通,毫無收獲。
循齊坐在門口,托腮看著枝葉,道:“會不會想錯了?你想,朕又不知其中關竅,她放在下面做什麼。”
“那就進去找。”顏執安走過來,攙扶皇帝起來,“進去。”
兩人從庭院找到內寢,環視一圈,殿內各處都是嶄新,也找不到舊日先帝生活的痕跡。
沒找到,自己反而累了,循齊躺在鳳床上,仰面看著橫梁,顏執安摸索一圈也跟著坐下。
“你說,是不是你聽錯了?”循齊翻身,再度躺在她的膝上,歪頭看著她胸前的紋路。
她伸手輕輕撫摸衣襟上的鶴紋,指腹壓了壓,很快,壞動作遭到制止,顏執安握著她的指尖,拍拍手背,“哪裡會聽錯呢。”
“好累。”循齊嘀咕一句,眯了眯眼睛,“你自己去找,我睡會兒,早上起得好早。”
聽著語焉不詳的話,顏執安也無心去找,摸摸她的臉頰,欣喜之色溢於言表。
皇帝睡著了,顏執安沒有動,喚來宮娥去取條毯子,秋日寒涼,和衣而眠,起來的時候會冷。
宮娥遞來毯子,隨意搭在皇帝的身上。
剛閉眼不過半刻,秦逸匆匆而來,“陛下、太傅。”
睡夢中的人忽而驚醒,渾身一顫,顏執安不悅,欲呵斥,卻見秦逸捧了一隻手臂長的匣子過來。
顏執安遲疑,皇帝接過匣子,尚可聞見泥土氣息。
秦逸解釋:“這是在樹下挖出來的,埋藏不深。”
皇帝開啟匣子,裡面擺著黃色的布帛,古來,黃色代表著天家。
她開啟布帛,上面有帝位玉璽,以及先帝的私印。
“是給老師的旨意。”循齊渾身發麻,細細讀了一遍,雙手僵硬下來,看到最後一句:準其脫離上官一族,自此不再是上官泓之女。
循齊忽而哭了起來,低聲哭泣到忍不住痛哭。
顏執安伸手抱住,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先帝想讓皇帝來做,讓上官儀徹底臣服,輔佐她。只要當年拿出遺旨,天下人不能以‘弒父’為由批判上官儀。
顏執安仰首,眼眶發紅。她解釋道:“先帝怕是早就做好了準備,知曉安王不會罷休。”
“可我竟然未曾在意此事……”循齊愧疚,顏執安抱著她,安慰道:“你已與天下對抗,是她自己有死志,你盡力了。”
當年皇帝年少,依舊與天下人對抗,她努力過。
決定上官儀生死不是天下人,不是皇帝,而是她自己。
她早就不想活了。
顏執安嘆道:“她是不服輸的性子。”
說完,她看向匣子,還有一塊布帛,她伸手去拿,攤開來,瞬息間,倒吸一口冷氣。
果然是這樣。
【吾兒若立後,當過繼安王子,殺安王,正朝綱。】
顏執安渾身抖了起來,似乎窺見深淵一角,先帝連此事都安排妥當了。
若立皇夫,保安王一世安康。
若立皇後,過繼安王後嗣,再以弒母之罪,殺安王。
她猜到了前面,但沒有猜到後面。殺安王……先帝為自己的長女做出了極大的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