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執安道:“追封為王,如何?”
“女子為王,古來少見。”齊國公說道,可若不平息皇帝的怒氣,滿朝都得遭殃。
皇帝的性子,他清楚,沒事都要鬧一鬧,如今這麼大的事,怎麼不鬧呢。
他暗自惱恨,索性詢問顏執安的意思:“太傅,聽您的。”
太傅是未來的皇後,能安撫皇帝,旁人莫說安撫,只怕還會被皇帝怪罪。
“那就封王,你與臣下商議,明日朝上,切莫要反對。陛下悲悽,誰撞上來,我可保不住他們。”顏執安冷笑,這個時候若是不聽話,也沒有必要去保。
兩人皆答應下來,等了兩息,應殊亭疑惑道:“那還有兩道旨意呢?”
“兩道密旨,賜予陛下的。”顏執安不想過早提及這件事。
安王的事情,暫且不提。且大婚在即,以防再生風波,等安王成親後再說。
兩位權臣隨後離去。顏執安站在樹下,仰首看著枝葉,她一直以為先帝貪婪愛權,殺夫自立,堅毅要強。
苦苦等著女兒回來,是愧對明帝,想要帝王一脈歸於正統。
如今想來,能讓她放在心上的唯有自己的女兒,哪怕循齊對她不算親近。
她伸手去撫摸枝葉樹幹,恍然感受到了先帝一片愛女之心。
皇帝醒來時,已是黃昏,身下的皇後的鳳床,她不想起,生起逃避的心,可一翻身,便有一雙手握住她的手。
“醒了?眼睛疼嗎?”
顏執安的聲音緩緩的,唯恐驚到了初醒的人,她俯身,將偷懶的人拉坐起來,道:“該回去了。”
“這裡也可以住的。日後這裡是你的家。”循齊小聲反對,低著頭,像是做錯事情的孩子,可又不甘心,抬頭去看她,眼中帶著眷念。
顏執安如何不懂她的心思,與她對視線一眼,平靜道:“不管是哪裡,過去的事情過去了,何必掛在心上。你愧疚,我也愧疚的,若我當時幫你,說不定也會好的。”
“哪裡有什麼對錯呢。”循齊急了,不想她跟著愧疚,“我們、不是聖人。”
人都有自己的立場,該做的不該做的,沒有未蔔先知的能力,只能困住其中,苦苦掙紮。
“我們回去罷。”循齊自己犯反而想通了,拉著她的手,“得空我們去皇陵,我想去祭拜母親了。”
“好。我陪你。”顏執安與她相視一笑。
回到寢殿,內侍長在旁守候,將陛下臉色尚可,微微鬆了口氣。
皇帝忽而問他:“阿翁可知母親遺旨一事?”
“不曾知曉。”內侍長搖首。
循齊明白了,看向顏執安,道:“母親是信你的。”
顏執安莞爾,“起風了,回去罷。”
兩人入殿,內侍長緩緩送了口氣。
隔日,皇帝拿出先帝遺旨,追封上官儀為王。朝堂上下早聞其聲,無人敢反對,旨意很快頒佈下去,並未受到任何阻力。
事後,皇帝自己反而病了,許是秋風涼,吹了風,發了燒。
原浮生皺眉,反過來安慰好友:“毒素曾遊走全身,雖說不致命,卻也會損壞根基,秋風起,氣候反複,也會受涼,燒一燒,對身子也有好處。你自己也注意些,記得添衣。”
一番話半真半假,顏執安也分不清何謂真何謂假了。但她想起皇帝登基一年,也病過一回,病了半月,病好後蹦蹦跳跳地去找她。
她卻給她潑了一盆涼水。
見她沉默不語,原浮生也不管她,自己去配藥。沉溺情愛中的人,總是那麼多愁善感。
顏執安心神不定,回到內寢,皇帝坐在窗下看奏疏,穩重老成。
她走過去,皇帝抬眸。
兩人,四目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