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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背後其人

心念才動,三人忽然止步,聳了聳肩,向後掠出,站在暗影深處,垂手肅立,甚是恭謹。樂之揚正覺詫異,鼻尖嗅到一股濃鬱香氣,如蘭似麝,沁人心脾。

香氣來自身後,樂之揚回頭看去,朱元璋手握一個小瓶,瓶口敞開,香氣分明從中飄出。

朱微原本持劍在手,想助樂之揚一臂之力,見這情形,倍感迷惑,問道:“父親,這是什麼?”

“祝融香!”朱元璋淡淡說道,“南方苗人用香草製成的奇香,用來祭祀火神祝融。”

“他們呢?”朱微指著三個灰衣人,“怎麼不動了?”

“他們是此間的守衛。”朱元璋注視三人,“嗅了祝融香,就會聽命於朕。”

樂之揚聽得奇怪,問道:“這是迷魂香麼?”

“不是。”朱元璋搖頭,“這個香只是一個訊號,聞到香氣,他們就知道是誰來了。”

朱微仍是不解:“為何要聞香氣才知道?”朱元璋指著三人:“你再仔細瞧瞧。”

樂之揚定眼望去,猛可發現,對面三人眼窩深陷,分明沒有眼珠,朱微也瞧出來了,失聲叫道:“哎呀,他們是瞎子?”

“不止是瞎子。”朱元璋停頓一下,“還是聾子、啞子。”

“又瞎又聾又啞。”樂之揚心中恍然,“只有嗅覺還在,無怪要以香氣識別人物。”

朱微望著三人微微出神,心中不勝憐憫,輕聲說道:“他們、他們怎麼變成這樣?”

“變成這樣才安穩。”朱元璋哼了一聲,“扶我過去。”

朱微遲疑一下,扶他走近三人。三人恭恭敬敬地伸手向前、攤開手掌,朱元璋用食指在其中一人掌心畫了個圈兒,那人收手,在其他二人的手心也畫兩個圈兒。三人躬身後退,片刻間,屋中燭火燃起,光亮透窗而出。

“進屋去吧?”朱元璋眼看其他二人神情疑惑,說道,“別擔心,這房子是朕的。”

樂之揚和朱微對望一眼,扶起朱元璋,走入房間,屋中陳設簡樸,但與普通民宅無異。朱微怔忡道:“父皇……”

“微兒!”朱元璋打斷她道,“外面不比宮裡,你不要叫我父皇了。”

“是!”朱微道,“父親……”

“父親二字也太雅,尋常百姓,誰用這麼文縐縐的詞兒?”朱元璋沉吟一下,“你還是從俗叫我爹吧!”

朱微一愣,小聲說:“爹……爹……”她有生以來,都以“父皇”相稱,從未叫過這個“爹”字,此時叫來,不勝別扭。

朱元璋望著女兒,心中百感交集,回想起來,他深信威勢服人,要使人聽命,先令人畏懼。這法子治國不錯,用於家法,少了許多天倫之樂,而今落難,心情不同以往,朱微這一聲“爹”,朱元璋聽了只覺心中酸熱,嘆一口氣,尋思:“人人都想當皇帝,可是當了皇帝又如何?還不如田家翁飴子弄孫、逍遙自在……”

但這念頭閃爍即滅,他的心腸複又剛硬起來:“可笑,朕想這些幹嗎?當務之急,應是好好炮製這個老三。哼,老三多謀寡斷,不足為懼,那和尚倒是一個硬茬。只不過朕失了權柄,需要萬分小心,所謂前門驅狼,後門進虎,我跟老三交手,不能讓別人佔了便宜,老四……哼,他也未必靠得住……”

朱元璋心念如飛,興奮之情直逼當年鄱陽湖大戰,非但忘了病痛,更似青春迸發,反複推演時局變化,想到緊要之處,激動得渾身發抖。

其他二人望著老皇帝,見他神氣古怪,朱微忍不住問道:“爹,你沒事麼?”朱元璋一驚,抬頭道:“什麼?”朱微看了看四周,問道:“這兒是什麼地方?”

“這兒麼?”朱元璋沉默一下,“這裡是朕避難的地方!”

“避難?”朱微越發驚訝,“父皇,不,爹,莫非你神機妙算,早已料到今日?”

“傻孩子!”朱元璋搖頭苦笑,“朕要神機妙算,怎會落到如此地步?不過世事難料,多一條退路總是好的。”

朱微道:“那一條暗道是建城時修的麼?”朱元璋點頭。

樂之揚忍耐不住,沖口而出:“修暗道的工匠呢?”朱元璋冷冷看他一眼,反問:“你說呢?”

樂之揚心底涼透,雖然早已猜到,仍是氣憤難忍。朱元璋察言觀色,徐徐說道:“一國一家,總有些說不出的骯髒事兒。你生在太平之世,少見殺戮,不知人間險惡。權位之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憑仁義慈悲,成不了多大氣候。”

樂之揚揚聲道:“那你為何要選太孫?”

朱元璋臉色陡變,重重一拍桌案,盯著樂之揚眼露兇光。樂之揚定眼與他對視,毫無退縮之意,朱元璋見他如此,更加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