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鬥見他神氣古怪,冷笑說:“害怕了嗎?要是沒膽子動手,那就叫我三聲‘好爺爺’,我看鐵木黎的面子,今天放你一馬。”
竺因風大怒,挺身要上,不防沖大師站起身來,攔住兩人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何苦為了一隻烤羊傷了和氣,你們如果打起來,勝負姑且不論,敵人看在眼裡,豈不笑掉大牙?”
明鬥看了席應真一眼,臉色越發陰沉。竺因風卻痴痴地望著葉靈蘇,心想自個兒勝了還好,如果不幸輸了,當著這小美人的面,豈不是大大的丟臉?想到這兒,悻悻坐下,嘆了一口氣。明鬥口氣雖硬,心裡卻很忌憚燕然山的權勢,見他讓步,也不好過分相逼,冷哼一聲,徐徐散去內力。
沖大師俯下身子,洗淨雙手,又對著水鏡整飾一下衣衫,起身說:“吃飽喝足,咱們去找一找墓xue的入口。”說罷大步流星,領著明鬥等人向山峰走去。
道:“快,快跟上去。”葉靈蘇遲疑未決,席應真淡淡說道:“跟上去幹嗎?”
“幹嗎?”樂之揚瞪著他怪道,“他們找到墓xue入口怎麼辦?”
“哪兒有這麼容易?”席應真搖頭笑道,“釋印神精通風水之術,這座墳墓依山望海,借形於天。你也見識過那‘海音夢蝶陣’,試想一想,僅是上島都如此兇險,尋找墓xue入口,又談何容易?”
樂之揚但覺有理,撓頭問道:“那我們現在幹什麼?”席應真道:“先找一個住處,慢慢設法離島。”樂之揚一驚,沖口而出:“墓裡的武功呢?”
席應真看他一眼,不快道:“什麼武功?你真想闖入人家的墳墓嗎?”樂之揚笑道:“我好奇罷了。”席應真搖頭說:“好奇害死人。我們此來,只為《天機神工圖》,書已到手,別的事就不要多想了。”
他的語氣柔中帶剛,說完以後,掉頭就走。樂之揚無可奈何,吐了吐舌頭,悶悶跟在後面,忽聽葉靈蘇輕聲說:“笨蛋,活該。”樂之揚轉眼一瞧,少女容色清冷,殊無笑意,一雙杏眼朝向別處。樂之揚笑道:“好,好,我是笨蛋,你是聰明蛋,一個蛋殼長兩個黃兒,劉阿鬥吃了也要變成諸葛亮。”
葉靈蘇血湧雙頰,白裡透紅,倍添嬌豔,狠狠啐了一口,罵道:“你呢?大笨蛋一個,諸葛亮吃了也要變成豬一樣。”忽見樂之揚嬉皮笑臉,猛可自覺失態,匆匆抿嘴瞪眼,又把頭扭向一邊。
三人找了一陣,在海邊找到一處洞xue。洞裡住了一群麋鹿,樂之揚大呼小叫地將其趕出,又見洞內髒亂潮濕,笑著說道:“二位打掃一下洞子,我去找一些幹草回來鋪地。”
說完溜出洞口,走走停停,扯了幾根幹草在手裡玩耍,磨蹭了一會兒,看看四周無人,撥開草木向山峰奔去。不久到了山前,樂之揚爬到一棵大樹上面,探頭探腦地向前張望。
看了一會兒,忽覺肩頭一痛,叫人拍了一掌。樂之揚驚得跳起三尺,幾乎從樹上栽下去。他回頭一看,葉靈蘇站在身後,俏臉微沉,妙目凝霜,冷冷說:“你不是拔草麼,跑到樹上來幹嗎?”
樂之揚定一定神,謊話張口就來:“幹草太少,我來樹上折幾根樹枝。”葉靈蘇哼了一聲,罵道:“撒謊精!”道:“葉姑娘,你來幹什麼?”葉靈蘇白他一眼,說道:“席真人知道你會來惹事,派我逮你回去。”
樂之揚嘆道:“葉姑娘,你想看著那些王八蛋盜取釋印神的武功麼?”葉靈蘇白他一眼,說道:“當然不想。”樂之揚大喜過望:“好姑娘,咱們果然是一條心。”葉靈蘇俏臉漲紅,啐道:“胡說八道,誰跟你一條心?”
“是,是,算我失言。”道,“既然咱們想法一樣,那就給他搗亂搗亂。”葉靈蘇盯著他,困惑道:“怎麼個搗亂法兒?”
樂之揚道:“眼下還沒想好,總之不讓那些人好過。”葉靈蘇道:“大言不慚,就你這點兒微末功夫,送上門去,還不夠人家塞牙縫呢。”樂之揚笑道:“大丈夫鬥智不鬥力。”
“什麼大丈夫?”葉靈蘇冷哼一聲,“奸險小人還差不多。”:“你沒聽人說過麼?惡鬼也怕小人呢!”葉靈蘇怪道:“誰說的?”樂之揚道:“不是別人,正是區區樂某。”
葉靈蘇“呸”了一聲,幾乎想笑,但不知怎的,心中如壓鉛鐵,說什麼也笑不出來,於是轉眼看海,抿嘴不語。
樂之揚看她神情,知道她還在為身世困擾,不由心想:“須得想個法兒,叫她歡喜起來。”
正想著,葉靈蘇“咦”了一聲,轉眼看向山崖,樂之揚循她目光看去,登時雙目一亮,高叫道:“哎呀,那不是麻雲麼?”
就在不遠前方,山腰岩石之上,一隻大鷹埋頭聳翅,正在啄食野兔,看其毛色,正是海鷹麻雲。
葉靈蘇見了鳥友,心中歡喜,說道:“這下好了,有了麻雲,我們就能給靈鰲島送信,讓他們派船來接引我們。”說著圈起手指,放在口唇之間,提起丹田之氣,發出一聲長長的呼哨。
麻雲應聲抬頭,昂然四顧,它鷹眼銳利,登時看見主人,一時振奮莫名,展開翅膀向二人沖來。說時遲,那時快,呼啦啦一聲,叢林中躥起一道白影,快比閃電,撞上灰麻色的海鷹。剎那間,敗羽橫飛,哀鳴突起,一白一麻兩團影子上下翻騰,一時難分彼此。
樹上兩人先是一驚,跟著發現,那團白影也是一隻鷹隼,飛羽勝雪,勇猛神速,不過兩個照面,麻雲落入白隼爪下,只有掙紮之功,再無還手之力。
葉靈蘇又驚又怒,嬌叱一聲,揚手發出金針,誰知金針未至,白隼放開麻雲,沖天而起,金針化為流光,從它爪下掠過。
麻雲顛三倒四,從天上摔了下來。樂之揚看準落勢,跳下大樹,將海鷹接在手裡,但見它耷拉腦袋,脖子已被擰斷,頭頂多了一個孔洞,腦漿迸出,已經氣絕。
樂之揚正覺駭異,忽聽葉靈蘇厲聲嬌呼,抬眼看去,白隼俯沖而下,急逾閃電,沖著少女連抓帶啄。葉靈蘇揮掌迎擊,但白隼十分靈動,掌風一到,即刻遠揚,少女破綻一露,它又縱身撲來,進退之間,竟有大高手的風範。
樂之揚目定口呆,望著樹上一人一隼搏鬥。雙方來去如風、間不容發,葉靈蘇連發數枚金針,均為白隼躲開,忽而巧使詭招,腳下踉蹌,搖搖欲墜,白隼終是禽鳥,不知人世間的詐術,當即拍翅趕來。葉靈蘇的左掌虛晃一下,白隼忌憚她的掌風,騰身閃開尺許,冷不防葉靈蘇右手一揚,金針激射而出,嗖地鑽入那一團白羽。
白隼發出一聲哀鳴,沖天躥起,形如脫弦之箭,飛到高崖之上,閃了一閃,忽然不見。
樂之揚吃過“夜雨神針”的苦頭,金針入體,人也難當,更何況一隻鳥兒。白隼中針之後,還能沖天高飛,如果不是鋼筋鐵骨,那就一定是海上的妖魅。
葉靈蘇抬頭望天,也是呆呆發愣,樂之揚爬到她身邊,仔細一瞧,接近峰頂的地方竟有一個巖洞,但為凸石遮擋,若不細看,絕難發現。
“那是一個鷹巢麼?”樂之揚咋舌道,“好厲害的鳥兒。”
“那是鷹麼?”葉靈蘇心神恍惚,“真是快得邪乎。”
樂之揚笑道:“再快也快不過夜雨神針。”葉靈蘇看他一眼,欲言又止,過了半晌,黯然說道:“麻雲呢?”樂之揚努了努嘴,葉靈蘇跳下樹來,望著鳥屍,悵然若失,過了一會兒,拔劍挖了個坑,將死鷹埋了。樂之揚望著那個小小土堆,心裡也是一陣難過,麻雲一死,求援的路子也斷了,要想離開此島,還得另想辦法。
忽聽葉靈蘇說:“走吧。”她心緒極壞,說完掉頭就走,樂之揚不敢觸她黴頭,垂頭喪氣地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