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沿途拾了一些幹草樹枝,走到石洞附近,忽聽傳來人語。樂之揚心頭一動,向葉靈蘇打了個手勢,兩人潛上前去,撥開灌木,定眼一瞧,只見沖大師、明鬥和席應真三足而立,正在洞前對峙,葉靈蘇芳心一緊,挺身欲上,但被樂之揚扯住衣袖。
葉靈蘇回頭怒視,忽見樂之揚伸出食指在地上寫道:“躲在暗中,用飛針招呼。”葉靈蘇微微皺眉,“夜雨神針”雖是暗器,但威力甚大,自她練成以後,從來正面發針,極少背後偷襲,樂之揚計謀雖好,但卻不算光明磊落。
猶豫間,忽聽沖大師笑道:“席真人,你真的不肯說出墓xue入口?”兩人應聲一驚,均想席應真如何知道墓xue入口。
老道士沉默時許,忽而笑道:“大和尚,你為何斷定我知道入口?”
“你一上此島,就大談風水之道。我剛才尋找入口,遍尋不獲,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倘若釋印神迷信風水,那麼墓xue入口,當與風水有關,可惜我平生自信,從不迷戀外物,對於風水之學,實在知之有限。久聞席真人精通陰陽數理,和尚只好老著臉皮,來求真人指點迷津。”
樂、葉二人聽到這兒,心中齊罵:“賊禿驢臉皮真厚,就算席真人知道,又為何要說給你聽?”
但聽席應真哈哈大笑,說道:“大和尚,你來問我,真的沒有問錯人嗎?”
“哪裡,哪裡。”沖大師笑嘻嘻說道,“席真人,咱們做個交易,如果印神古墓真有秘籍奇珍,也算你一份如何?”
“笑話。”席應真冷冷說,“我若知道,自己拿了就走,又何必告訴你呢?”
沖大師笑道:“真人與我不同,你是大明帝師,統領天下道教,人間美事佔盡,什麼好東西都不在你的眼裡。釋印神的武功,你知而不取,不是不願,而是不屑罷了。”
“奇了怪了。”席應真淡淡說道,“你知道了我的心思,又何必還要浪費唇舌?”
“不為什麼?只不過,我這要求,真人非答應不可。”
席應真哈哈大笑,拍手道:“有趣,有趣,你要用武功逼我就範麼?”
“不敢!”沖大師笑道,“不過席真人,你知道我為何要把《天機神工圖》給你麼?”
席應真道:“被迫無奈罷了,難道還有什麼玄機?”
“非也,非也。”沖大師搖頭說,“和尚平生行事,從不受制於人。席真人,你信不信,我能把書給你,也就能取回來。”
席應真皺眉道:“我若不信呢?”
“那好。”沖大師微微一笑,合十說道,“那麼咱們四日之後見。”
席應真臉色一變,雙眉陡立,樂之揚也是心頭一震,回望葉靈蘇,少女咬著嘴唇,俏臉微微發白。
沉默時許,席應真徐徐說道:“大和尚,你也知道‘逆陽指’的事?”
“真人趕來之前,明尊主就已經原原本本地告訴我了。席真人身受奇傷,如果無人施救,只有七日可活。明兄仔細算過,上一次施救是在三日之前,距離發作之日還有四天。這施救之法,天底下只有兩人會用,一個遠在昆侖,一個不知所蹤,貧僧耐心很好,只要挨過四天,那本書自然到我手裡。”
席應真冷哼一聲,說道:“大和尚,你痴心妄想麼?在這四日之內,我隨時可以毀掉此圖。”
“隨真人的意。”沖大師笑了笑,目射寒光,“但那時真人駕鶴西歸,沒有《天機神工圖》的庇護,你手下的一男一女只怕有些不妙。”
席應真沉默半晌,長嘆道:“大和尚,你這麼說,竟是要逼我殺你了。”
沖大師笑道:“真人宅心仁厚,若要殺我早就殺了,又何必等到現在?”
席應真一言不發,注視沖大師片刻,徐徐說道:“和尚,你根性猛利,智慧淵明,金剛門一脈單傳,令師挑你為徒,的確沒有走眼。可惜才歸才,德歸德,有道是‘才為德之資,德為才之帥’,若無德行,空有才華,只會作惡更甚。大和尚,你要是還有半分良知,便應該臨頭縮手,不要辜負令師的苦心。”
沖大師點了點頭:“席真人,你我相交雖淺,但我敬你三分。可惜複國事大,有進無退,真人一味固執己見,和尚只好再等四天,四天之後,必來請教高招。”
樂之揚聽到這兒,忍不住跳了出來,大聲說:“賊禿驢,只要我樂之揚有一口氣在,你休想損傷席道長一根汗毛。”
明鬥冷笑道:“狗崽子本事不大,口氣卻不小。”樂之揚反唇相譏:“我是狗崽子,你就是狗腿子,天天跟著賊禿驢,等著吃他拉的驢屎。”
明鬥臉漲通紅,挺身欲上,忽見沖大師轉身就走,唯恐其丟下自己,惡狠狠瞪了樂之揚一眼,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葉靈蘇按捺不住,大聲說:“席道長,跟這些惡人客氣什麼,我們三人合力,未必就會輸給他們。”
席應真面沉如水,搖頭道:“進洞再說。”
三人進洞,樂之揚鋪好柴草,席應真沉默半晌,忽道:“樂之揚、小姑娘,正如和尚所說,我只有四日好活,有些後事必須交代……”
樂之揚聽到這兒,心裡一陣翻騰,大聲說:“席道長,你別灰心,天無絕人之路,一定可以想出法子。”
席應真搖頭苦笑:“逆陽指發作起來,與人體氣血相逆,除非讓渾身氣血倒流,要麼休想破解。人體氣血執行,本有一定次序,但要使其倒流,就好比日月逆行、天地反複一樣不可思議。”
樂之揚一聽,心生絕望,忽聽葉靈蘇沉吟道:“氣血倒流也不是不行,當年‘西昆侖’梁蕭,曾經創出一種‘轉陰易陽術’,能夠顛倒五行、逆轉陰陽。”
席應真笑道:“姑娘說得是,‘轉陰易陽術’正是逆陽指的根基。西昆侖一生意氣用事,從來不計後果。他創出‘逆陽指’,本意是探究武學,結果傳之後世,竟然成了折磨敵人的酷刑。”
樂之揚聽了這話,心生希冀,忙說:“葉姑娘,你是雲島王的女、女弟子,就沒有學過這個‘轉陰易陽術’嗎?”他一時口快,幾乎說出“女兒”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