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小姐,這事還有疑點,要不下官先將孫金榮夫婦押回去,等審清楚了再交由小姐處置?”即使萬俟竹音不在跟前,縣令依舊不敢抬頭,更不敢起身。
“我莫家的家奴犯了錯,自該由我莫家處置,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一個小小的縣令來對我指手畫腳!”萬俟竹音邊說邊步下廊前的三級矮石梯,把話挑得一點情面也無。
“下官……”縣令雙手微顫,明明已到嘴邊的話竟說不出口。
萬俟竹音撫摸著岔在廊邊的一根枯樹枝,而後只聽“咔”的一聲,她面無表情地將枯枝在手中掐斷,“大人這是要保住孫金榮夫婦?還是……”
她將手中的斷枝再從中折斷,背對著縣令冷冷微笑,“你也是這參與欺辱我的同謀?嗯?”
“下官不敢!”縣令改單膝為雙膝跪地,“是下官逾越了,孫金榮夫婦惡奴欺主,小姐怎麼處置都是應該的,下官沒有任何意見。”
萬俟竹音第三次折斷手中的枯枝,這才轉過身,慢慢走回李國芳面前,而後將手中的斷枝一節一節扔到她跟前,斷枝“轟”地一聲突然燒了起來,周圍眾人頓時覺得背脊冷颼颼,尤其是那些以前欺負過莫竹音的莊子裡的下人,更是覺得前途渺茫。
“國師身為與丞相齊名的文官之首,自當要做一個統率,”萬俟竹音輕嘆口氣,“孫金榮夫婦身為家奴,非但不護主卻還欺主,這是家奴最大最不可饒恕的罪。聽聞鎮西大將軍近日正在廣徵士兵和勞工,準備進去大荒收集珍貴藥材為皇貴妃娘娘治病,就把他們一家四口送去給鎮西大將軍好了。”
萬俟竹音說得輕松隨意,卻讓所有下人冷汗涔涔,便是一直不敢抬頭的縣令都震驚地抬起了頭,震驚的眼睛裡滿是不可置信。
大荒是妖怪統治的深山荒林,進去裡面的人就沒有出來過的。真正的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把孫金榮一家四口送去那裡,無疑是給他們定了不可饒恕的罪,以致讓他們去那種必死無疑的地方。
而李國芳一聽到要他們一家四口去大荒,再也冷靜不了了,回過神時連忙往前膝行兩步,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了萬俟竹音的小腿,臉上毫無一絲血色,驚恐萬狀地求饒道:“小姐饒命啊,這一切都是夫人吩咐的,奴婢只是聽從夫人的吩咐辦事而已,小姐饒命啊!”
整個院子頓時陷入一片嘩然。
,!
☆、二十四 殺人
將自己的嫡女送到莊子裡七年不聞不問便也罷了,還要讓莊子裡的管事極盡所能地折辱,看看這面黃肌瘦的樣子,看看那粗糙得像麻袋般的衣服,就是一般百姓家的孩子也不至於這個樣子啊。
可真是狠心啊,再怎麼樣,這可是自己親生的血脈啊!
周圍議論紛紛,這些議論聲聽得並不清楚,然而不必聽得如何清楚,李國芳也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她看向萬俟竹音,後者笑著輕輕擊掌,“啪啪”的掌聲在此刻稍顯嘈雜的院子裡仍是顯得異常清晰,盡顯諷刺刺耳,“好、好、好,好一個盡心盡責的奴僕。”
隨後,萬俟竹音蹲下,壓低聲音在她的耳邊冷聲說道:“呵,就是不知道王湘君在知道你說了這麼一番話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李國芳臉色發白。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啊!
只怕從明天起,東臨縣裡就會四處流傳莫家後來的這位夫人如何對待繼女和親女。親疏有別,一看便知。不用半月,這些訊息便會傳回京都城裡,只怕莫竹音還沒進城,國師夫人王湘君苦心經營多年的賢良名聲便會被打破。
到時候,只怕不用等到他們一家到大荒,便已人頭落地!
好一個莫竹音!
她這麼多年來忍辱負重,只怕就是在等這麼一個報複所有人的機會!
橫豎都是死,如果能替夫人除掉這麼個禍害,興許夫人還能看在她忠心耿耿的份上,放過自己的女兒女婿。
如此想著,李國芳提起內力凝聚在右掌之上,左手袖口滑落一把匕首至掌中,趁著萬俟竹音轉身的瞬間奮起朝著她的後背擊出一掌。
李國芳是王丞相為王湘君精心挑選的貼身丫鬟,不僅要隨身伺候,更是要時刻保護她的安全,所以武功並不弱,內力已經突破了第三層。這一掌灌注了她的全部內力,要是結結實實地落在萬俟竹音的身上,只怕不死也得成為廢人。
“小姐小心——”
芍藥和海棠尖叫一聲,抬步沖上前去。
電光火石之間,萬俟竹音側身向左避開,李國芳左手舉起匕首隨之揮向她的背心。
“莫竹音,你個野種,去死——”
李國芳咒罵的話被她自己生生卡斷,只見她雙眼睜大得近乎暴突,而後機械般慢慢低頭,看向自己的心口,只見一片猩紅在她的心口處慢慢暈開,無限擴張,與此同時,有血水從她的嘴角慢慢流出。
只因,這陡然之間,她的心口赫赫然被插入一把匕首,正中她的心髒!
“殺……殺人了――!”院子裡倏地爆發出圍觀眾人尖利害怕的叫聲。
萬俟竹音盯著李國芳染血的心口,冷冷的眼眸微縮,冷靜異常,她面無表情地將長刀從李國芳心口抽出,血色噴濺。
李國芳砰然倒地,死不瞑目。
眾人在看見萬俟竹音將染血的匕首從李國芳心口抽出的那一刻倒吸著涼氣趕緊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一是因為怕自己的喧鬧惹惱了萬俟竹音而招懲罰,一是因為害怕她手中那把被血染紅的匕首,這看似瘦弱無比的少女居然說殺人就殺人了,而且殺的還是李國芳,這莊子裡說一不二的管事夫人。
整個院子裡頓時陷入一種死一般的沉寂,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到,忽而萬俟竹音竟笑出了聲,笑聲低低淺淺,帶著一股莫名的森冷,給人一種汗毛倒豎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