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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禾連忙追上去,少年已大踏步離開,長腿跨上街邊停著的摩托車。

“陳祈年!”

她大喊,胳膊卻被老闆拽住:“靚女,還沒付錢咧。”

紀禾掏出皮夾子拍下一張鈔票。

旁邊那夥年輕人滿頭霧水,沖著轟隆響的摩托車齊聲叫:“搞什麼啊!串還沒拿呢!”

“陳祈年!”

一口氣追出去數米遠,回應她的只有摩托車炸街般的動靜和噴到臉上的燥熱尾氣。

她扶著膝蓋氣喘籲籲,望著摩托的車尾燈遠去。

這扇破門。

鑰匙插在孔裡擰半天也不見開啟,他抬腳猛踹,門嗙一聲破開。

他環視四周。

一間逼仄到窒息的棺材房,燈殘破地昏黃著。

像忽然間發了瘋,他開始猛砸,一幹陳設應聲碎裂,持續半晌。

阿傑走進去的時候,一屋廢墟,他佝僂著腰坐在床架上喘氣,臂胳上的刺青像百鬼狂嘯那般跳動著。

阿傑傻了眼:“搞什麼?”

他撿起只打火機,給嘴上的煙點了火。

阿傑想把手上的烤串放了,可滿地狼藉又不知該放哪,於是繼續提著,坐過去說:“喂,剛剛那人是誰?”

他抽著煙,良久呼吸才平複,啞聲道:“我姐。”

阿傑瞪圓眼:“...那...那個姐?”

他不說話了。

紀禾接過前臺遞來的鑰匙,說了聲謝謝,往狹窄昏暗的樓梯上走。

附近也就只能找到這樣的賓館了,她不想離得太遠,萬一...

她想起少年在煙霧裡盯住她的眼神。

冷若冰霜,滿載恨意。

彷彿看見苦尋多時的仇人。

她幾不可察地打了個寒顫,閉上眼,從花灑噴出的冷水澆頭而下,覆沒遍體。

泛黃的塑膠掛簾上沾著許多一動不動的蛾蚋,一拉開,蛾蚋簌簌飛落,活像蒼蠅屎。

她換上睡衣,用毛巾擦著頭發,從那扇浸透了腐木氣息的小窗往外望,樓宇闌珊,暗巷腐臭,幾個垃圾桶多得幾乎要漫溢。

眸光忽而頓住,摩托車停在樹下的半截陰影裡,少年坐在車上抽煙,白霧繚繞看不清。

紀禾丟掉毛巾望樓下跑。

跑出賓館門口,摩托車正從眼前騎走,又是一道翻滾的濃煙。

這次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讓他溜掉。

“陳祈年!”

紀禾穿著賓館的拖鞋,追得十分累贅,索性蹬掉鞋子,赤腳奔過濕黏的路面。

荔灣就是很多漫坡,大街小巷蜿蜒曲折。那輛漆黑鋥亮的摩托車即將消失在坡頂,她心中發急腳下不慎,滑了一跤,膝蓋登時被石子磕得鮮血直流。

陳祈年聽見她的叫聲,回頭看到她跪坐在路上,兩腿銀白,膝蓋殷紅。

他握住剎車的手緊了下。

摩托又低鳴著從漫坡上滑下來,陳祈年已經長得很高了,也如記憶中的大不相同,清俊白淨,讓她很難將面前的這個人和多年前的那個小孩聯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