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寄不聽他說什麼,走進廚房伸手準備往他額頭上試,餘田生要躲,被謝寄一把扣住了手腕才沒再動。
“還說沒有。”謝寄手涼,掌心卻是烙鐵一樣的溫度,他有些生氣,但只能壓著,“燒這麼高,你沒覺得不舒服嗎?”
餘田生其實下午就感覺不對勁,背上發冷還痠痛,午睡起來更難受了,但他自恃年輕力壯,不在乎小小感冒。
只是感冒對謝寄卻是大事,他往後拉開距離,催小鬼出去:“一點點,等下喝點熱水就好了。你去洗手準備吃飯。”
菜還沒炒,謝寄掃了一眼,站著沒動,一雙眼黑沉沉地盯著人。
餘田生有些鬱悶,他也沒做錯什麼,但在小鬼面前總有種理不直氣不壯的心虛,他掩飾地偏頭咳嗽,躲開謝寄的目光。
謝寄開口,命令一樣:“去床上躺著。”
“不用,我沒那麼……”
“沒那麼脆弱還是矯情?”謝寄繃著臉,一點面子都不給餘田生留,“生病就是矯情對吧?我知道了。”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瞎想。我就是,就是覺得一點感冒不礙事,而且菜洗好了馬上就可以炒,用不了幾分鐘。”
謝寄瞥一眼洗菜盆,有些嘲諷地問:“不是你說不舒服就休息?還是你覺得離了你我連飯都吃不上?”
餘田生敗下陣來。他一向知道謝寄容易想得多,現在說的是感冒,也許再晚一點他已經發散到生死。
他只好把圍裙摘下來,妥協道:“那我去睡會兒。你要是餓的話……”
謝寄充耳不聞,率先出了廚房,餘田生訕訕地抓頭跟出來,見他去沙發拿了外套要出門。
“你去哪?”他問,嗓子被燒過一樣,又痛又癢,關鍵還難聽。
謝寄頭也不回:“去討飯。”
餘田生想說什麼,他回頭瞥他一眼,到底還是說:“去藥店給你買藥。”
家裡藥不少,但都是謝寄吃的,這種家庭常備藥反而沒有。
“要不還是我自己去……”
餘田生是愧疚,外面太冷,讓謝寄替他跑腿他於心不忍。但謝寄只覺得他囉嗦,且痛恨他這種嘴硬還看不起人的行為。
他拉開門出去。
餘田生站了一會兒,身上是真不舒服,頭重腳輕,溫度感覺還在往上升,確實沒法再勉強了,回房間脫掉衣服躺進被子裡。
十幾分鐘後謝寄回來,先去臥室門口看了一眼,餘田生整個人埋在被窩裡,只看得到頭頂。他去廚房倒來溫水,戴好口罩才推門進去喊人吃藥。
餘田生常年不生病,一病如山倒,被喊得勉強扭過身張開眼,但神志有些不清楚,盯著謝寄看了一會兒嘟囔著什麼又閉上了眼睛。
謝寄離得近,聽到他那句家鄉話喊的是奶奶,心裡陡然墜了一下,餘田生這兩年過得很辛苦,但他從不會說,也只有生病時才會放縱自己軟弱。
他放下水杯和藥,在床頭坐下來,想了想還是把餘田生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然後將藥塞進他嘴裡。
大概藥太苦,餘田生醒了,還沒意識到自己被抱著,乖乖就著謝寄的手灌了半杯水,然後就想躺下,謝寄鬼使神差地沒鬆手,直到餘田生掙紮著往被子裡滑下去。
謝寄如夢初醒,看著餘田生把被子往上拉,一直蓋過頭頂,彷彿躲避什麼似的。
但其實不是,餘田生這是典型的流感症狀,高熱發冷來勢洶洶,謝寄把口罩戴好,回房間抱來自己的被子給他蓋上,又去搬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
已經八點多,房間沒有開燈,謝寄歪在椅子上,看著床上朦朧的背影走神。
他病得太多太久,被餘田生照顧得太好也太理所當然,以至於很少想到這個人也會生病,更遑論照顧。
被床上的窸窣拉回神,看到餘田生似乎在打寒顫,謝寄一驚猛地起身,誰知坐得太久大腦供血不足,他又眼前發黑地跌回去。
閉眼等了一會兒,謝寄不敢大意,扶著床伸手摸餘田生的頭,額上還沒有汗,溫度一點都沒降下來,難怪會打寒戰。
他去浴室拿盆倒來熱水,把毛巾打濕了伸進被子裡給餘田生擦四肢腋下,就像以前無數次餘田生為他做的一樣。
一通忙下來,餘田生好像舒服了些,卷著被子翻過身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