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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淩彥齊點點頭。

“國內的營商環境越來越惡劣,實體經濟能不能掙到錢,可以參看你外父彭光輝的曼達集團。天海掙到那麼多利潤,不可能全留在賬面上,總要投資變現,能去哪兒?哪兒的市場規範,哪兒的法律健全,你媽就去哪兒。為什麼?”

淩彥齊有些明白他要說什麼:“我知道了,康叔。”

“你不知道。你媽在一點不和你商量的情況下逼迫你結婚,那是她不對,但你根本不知道她有多心急。她今天知道有人拿她病情做文章,怎樣?嚇死我們了,她倒還好。那是你我都沒料到,她早有心理準備!她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的,最壞的結果就是她被迫下臺,離開她一手創辦,付出無數心血的天海。”

“她下臺後你怎麼辦?天海就順理成章是你淩彥齊的?我不是說你無能,是你太年輕太單純,被你媽養得太無憂無慮。她為什麼要你這麼年輕就結婚?她只想,哪怕她盧思薇倒了,你的身後也還站著郭義謙。他的大鳴集團是亞洲排名前五的集團公司,他二弟郭義倫、三弟郭義覃與他分家後,一個進軍媒體和酒店行業,一個擁有全球最大的紙業公司。”

“除了實業,他們郭家還妻妾成群,子孫眾多,透過聯姻,在上層社會織就一張龐大而複雜的政治經濟網路。郭義謙的眼光有多長遠,可不止這十年來逐步退出中國市場,早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在98年的亞洲金融危機之後,馬來西亞出臺政策限制華人經濟發展,他便帶著兩位弟弟全身而退,搬去了新加坡。他固執保守,家族觀念極強,對姻親呢,肯扶持肯資助。這樣的親家,誰不想要?背靠大樹好乘涼。你媽呢,想給你找艘航空母艦。她最大的希望,無非也就是希望你能像郭兆旭,守住天海。”

越聽越難受。後來管培康進去睡覺,淩彥齊還躺在沙發上胡思亂想。安靜的夜裡,有人走地毯的腳步聲,都清晰地傳入耳朵。一轉頭,是張秘:“彥齊,你去叫主席回來休息。現在都兩點啦。”

淩彥齊起身就走,走廊裡一片昏暗,只有盡頭牆上懸著的壁燈幽幽發著光。推開紅檀大門,會議室裡燈滅了。他看見盧思薇站在窗前,規矩的直發,筆挺的西服,都隱藏在黑暗的輪廓裡,沉默得像個鋼鐵戰士。

他鼻子發酸:“媽,離天亮還有段時間,回去睡會。”

“不了,我等天亮。”盧思薇回過頭來。

“我知道你現在睡不著,哪怕閉上眼睛,休息一會都好。”

“我不睡不是不想休息,是因為睡醒後很容易沮喪,我怕來不及調整心情。”

淩彥齊不知道,睡覺和抑鬱之間有這麼大的關系,他還以為心情不好就應該多睡覺。原來他媽失眠的無數個夜晚,都是要和抑鬱做搏鬥。他搬條椅子在她身後:“那你坐著。”

“你回去睡吧。”

淩彥齊再搬一條椅子過去:“我陪你。”

“你陪我做什麼?你又熬不了夜。”盧思薇反過來為他擔心。

“熬不了夜,我就讓人煮咖啡送過來。”淩彥齊抓著盧思薇的手,“媽,我不能保證以後能隨時隨地陪你,但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會趕回來。”

“你還是要和司芃離開?”

“媽,那不叫離開。就像你和康叔,想談一輩子戀愛,可以,想再婚,也可以,沒有人有權利來幹涉你們的選擇。我和司芃也要過這樣的生活。”

盧思薇沉默不語。和他的“沉默即反對”不一樣,盧思薇的反對從來不沉默。所以淩彥齊接著試探:“我已經說服司芃,日後回去新加坡念書,正好留學簽證也不用辦了。”

“哦,她會去唸?”

“她這個人,不願去做的事情,是絕不會事先答應的。她其實很聰明,之所以叛逆,你應該想得到,家庭變故太大了。”

“你想過去陪?”

淩彥齊沉默。盧思薇問道:“那個郭嘉卉是金蓮的女兒?警方現在控制住她了沒有?”

“一直在監視。”

“千萬不能讓她逃了。那顆鑽戒就花了我兩千多萬,還送了她一輛世爵c8和一套別墅,還有什麼?”盧思薇摸著額頭,“抓到後,讓你四姨列個單子,送過她什麼東西,我們全都得要回來。”她靠著椅背休息,“她得判個無期吧,年紀這麼輕,膽子就這麼大。”

“那是法官的事,你不用為她傷神。”

怕盧思薇在這黑夜裡孤獨傷神,淩彥齊一直陪她聊天。說小時候為數不多的,和媽媽一起旅行遊學的事,說些輕松好玩的見聞。盧思薇靜靜聽著,她印象裡,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這種聊聊家常的溫馨時光,淩彥齊總是怕她。

“彥齊,你恨過我沒有?”突如其來的問話,讓淩彥齊閉上嘴。盧思薇看著他的眼睛,那裡面的笑也像是被身後的黑暗吸走了,她再說,“我要真心話。”

“恨過。”

“什麼時候?”

“把我扔去新加坡,還有趕走司芃。”

“是一樣的恨嗎?”

“不一樣。去新加坡那會是很憤怒,趕走司芃時,……,”淩彥齊長長嘆一口氣,他不想回顧,也不想和盧思薇訴說他的絕望。

“是真的想離開我。”盧思薇幫他說了。因為管培康一直逼著吃藥,她竟然沒有特別地哀傷:“那你是不是不會向上次那樣原諒我了。”

“我已經原諒了。”

“這麼快?”盧思薇記得,把他扔去新加坡後,他到高二下學期才肯和她好好說話。

“脾氣那麼大,我還怕遺傳呢。想想,一直不原諒你,對我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