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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心中做了了斷,她扯過茶幾上的紙巾,醒著鼻子說:“那也要等她媽入了土。”

金蓮被捕後,對五年前參與的謀殺案供認不諱,但拒絕交代任何和陳北現狀有關的線索。陳潔已死,她剛被刑拘,正處於冥頑不靈的抵抗狀態。

這一個星期沒日沒夜的操勞,全打了水漂。專案組只能再把提審重心轉移到陳龍身上。因為得知麥子的死訊後,這個大哥罕見地哭了,一個人在審訊室裡沉默三個小時。等審訊人員再進去時,他說他想見一個人。誰?司芃。

王隊火急火燎來接司芃去看守所。司芃先是在監控室裡看到陳龍的攝像,手銬除了,手中的煙冒著火光,正往嘴裡遞。他身為大哥的桀驁氣息仍在,可是人消瘦很多,與曾經的好光景一對比,這份落魄忍不住讓人淚奔。她推開審訊室的門,在門口站定:“龍哥。”

陳龍見到她額上的紗布,先是一愣,後又笑了。他眼神不經意地一掃,讓司芃坐他對面的椅子上,好像他仍是她昔日的大哥。

“麥子火化了嗎?”

“已經送去了,明天火化。”

“給她尋個好墓地,風水要好,最好能靠山看海,這樣眼光能放長遠一點,下輩子投胎到個好人家,別再跟我這種人了。”

“好。”司芃想起郭蘭因重病後,彭光輝在一處靠海的墓園買了兩個最好位置的豪華墓地,應該還空在那兒。

“墓碑上要空一列,知道嗎?”司芃別過頭去。陳龍趴在桌上握著她的手,“到時我死,你還得來一趟,我媽年紀大了,雨菲太小,你再幫龍哥一次。”

司芃頭點著點著就垂下去,臉貼在他的手上,熱淚滾滾而下。陳龍摸了摸她的頭:“你跑回定安村,是陳北先找到你。我為什麼不殺你,他心裡應該有數,所以沒跟我說,便安排那起車禍,謝天謝地撞錯了。我讓你做我女人,不是為了對付阿貓,而是要陳北不再輕舉妄動。”

“我知道。”

“聽說金蓮那個女兒死了,你也沒必要再在外面躲著,可以回去了。”

“麥子臨死前,我答應過她,把雨菲帶去新加坡。她也想去。”

陳龍收回手,身子慢慢向後靠,靠到椅背上:“離開也好。她被我和麥子寵壞了,脾氣很壞,奶奶也看不住她。既然你要帶走她,你心裡要有準備,再怎麼厭煩嫌棄她,都要管到十八歲。”

“別說她壞話,我把她帶來了,你要不要見她一面?”

陳龍反射性地仰臉看攝像頭,他知道審訊室裡的每個舉動每聲呼吸,在監控室那邊都能看到聽到。

“雨菲?”這聲問詢一出口,在看守所被關押審訊半年,仍有不屈意志的陳龍,被思念猝不及防地擊倒。他知道這一切都是警察的安排,想瓦解他的心理防線。可他顧不上了,他已失去麥子——那個在他意氣風發的時光裡,也從未好好珍惜過的女人,他只想看看他們的女兒。

“爸爸。”陳雨菲推門進來,司芃悄悄退出去。

幾分鐘之後,陳雨菲紅著眼睛出來,司芃牽她手離開看守所:“不管別人怎麼看待你爸你媽,你要始終記著,他們是愛你的。”

王隊再進審訊室,陳龍不看他,繼續仰面看天花板:“我老孃七十多歲了,沒人養老沒人送終。”

“她現在和你弟媳住在一起,吃住都不成問題。”

“萬一我那弟媳改嫁呢?”

“如果你媽真的無人贍養,街道辦和民政部門會擔負起供養和救助的職責。”

陳龍不以為然地笑兩聲。王隊手握成拳頭,重重地敲兩下桌子:“我王海波今天也把話撂這裡,我不管以後做不做警察,也會確保她能領到低保金,身子骨不行時能住進養老院,最後走時,我也會幫著打理喪葬的事情。靈芝區裡,這點關系我還是有的。”

陳龍拿這個和他們談條件,王隊一點也不意外。一個人無路可去,想安排好女兒和老孃的生活,人之常情。貓捉老鼠的遊戲玩久了,他對這些犯罪嫌疑人沒有想象中的厭惡,有時還很理解他們。

果然,聽到這話,陳龍這才拿眼睛看他,沉默良久,他才開口:“泰籍華人李有順,烏汶府孔尖縣人,八年前陳北以他的名義拿到貨真價實的泰國護照。”

過兩天,司芃和淩彥齊領著陳雨菲,把麥子的骨灰安葬在海邊的墓地。與她相鄰的是陳潔。說來諷刺,生前陳潔連手都不肯遞給司芃,想做再無牽絆的了斷。可她死了,警方通知家屬去料理後事,母親被拘,父親重病,能去的還是隻有司芃。

來去墓地的一個多小時,陳雨菲無精打採。淩彥齊逗她開心,她也笑不起來。

司芃輕聲說:“這個坎不好過,誰都得自己走出來。”她突然想起小樓裡的小花,便問陳雨菲:“我送只貓給你,要不要?”

陳雨菲想了會,才勉強露出點笑容:“要只很可愛的小貓。”

李威廉把陳雨菲送回奶奶家。司芃和淩彥齊去醫院接彭光輝,他的身體做了全面檢查,去年化療後癌細胞並未擴散,可以不用住院。看來這一年是幽閉,也是另一種形式的修身養性。淞湖的別墅在金蓮名下,現在已被查封,彭光輝沒法回去。

司芃徵得盧奶奶的同意,暫時把他安置在小樓。當然她也把真實身份和這當中的曲折一一說個明白。

盧奶奶仔仔細細聽完這一切時,老淚縱橫,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等司芃再問:“如果我回新加坡,姑婆你跟不跟我去?”她的心難受極了,秀妹啊秀妹,你怎麼走得這麼早,你外孫女的福,你還一天都沒享過呢。“好,好,姑婆跟你走。”

給彭光輝辦出院手續前,司芃去看蔡昆。

他的傷情比凱文還要重,救護車趕到時,他因為大出血已陷入昏迷。血不是從被擊打的後腦勺流出來的,而是鼻腔。如果再晚一點,呼吸被堵住,大腦缺氧休克,也許就會造成不可逆轉的腦損傷。

所以要感謝現代醫學技術,聽上去駭人聽聞的傷勢,這些醫生處理起來面不驚心不跳,無論窒息、還是失血過多、亦或顱內感染,在24小時內都被控制住了。

等蔡昆醒過來,看著眼眶通紅的孫瑩瑩,咧開嘴笑了一下,只不過面部神經不受控制。孫瑩瑩後來還在微信裡和司芃吐槽,難看死了。

到今天,他看上去有點人樣了。但是搞不清楚,為何顱後窩骨折,還能導致咽喉疼,舌頭也不利索,話說不清。孫瑩瑩拿了蘋果,一勺一勺刮給他吃,喂孩子似的。

看到司芃過來,孫瑩瑩起身坐到床沿上,把凳子讓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