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見他不再提及家中事倒也鬆了一口氣,他輕聲回稟道:“他們不敢白日行軍便只能挑在夜裡的時候行走,據探子回報,他們如今應該快至淮安渡口了…”等這話一落,他是又跟著一句:“許大人讓您好生歇息,他已先您一步去候人了。”
李懷瑾聞言是又點了點頭。
…
臨近年關,風雪逐漸停了,這燕京城終於也恢複了原先的熱鬧…長街小巷是一派喜氣洋洋的好景象,不拘是那士族門第還是普通門戶各個都張貼著福字和對聯,卻是在迎接新一年的到來。
而那皇城之中的章華宮不僅沒有絲毫喜氣,反倒是比往日還要多幾分死氣沉沉。
柳予安在家中修養了幾日,身子也已好了,他今日是同往日一樣帶著摺子去往帝宮,旁人只道他是要向天子稟告近些日子的要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做戲罷了。周承宇未免旁人發覺周聖行如今的身體狀況,便每隔幾日讓他去一回帝宮,安一安那朝中眾人的心思。
如今雪已經停了——
可天氣卻還是格外寒冷,此時章華宮院子裡正有不少人掃著雪,各個低垂著頭默聲不語,眼瞧著他過去才齊齊行了一禮。
柳予安見此也未曾說話,他仍舊邁著步子往前走去,等到走進殿中,那股子濃鬱的藥味便撲面而來。他近些日子也常浸於湯藥之中,可此時聞見這股子味道卻還是免不得皺了眉,他停下步子眼看著這個金碧輝煌的宮殿,殿中的一件一樁皆如舊時一般,可誰又會想到這世間最尊貴的那個男人此時卻躺在這屋裡頭,任由旁人磋磨糟蹋?
他也不知怎得,只覺得心下忍不住生出幾分感慨。
身側的內侍見他停下步子便輕聲喚他:“柳大人,怎麼了?”
柳予安聽得這話也未曾說話,他只是重新邁了步子往裡走去,侯在外頭的內侍眼瞧著他過來忙打了簾子,而裡頭的情形也半分未曾遮掩得顯露在他的眼前…一個內侍此時正坐在那圓墩上,他的手中握著一碗湯藥卻是在喂床上的男人用藥。
可若說是喂藥,倒不如說是灌。
柳予安看著這幅模樣免不得是又皺了一回眉,說到底這床上的男人如今還是大梁的天子,這些內侍也實在是太混賬了…他沉了臉,口中是跟著冷聲一句:“我來吧,你們都退下。”
那原先坐在圓墩上的公公聽得這話忙轉過身來,眼瞧著是柳予安倒是改變了面上的態度,卻是笑著同人說道:“原來是柳大人來了,不過太子吩咐了——”他這話還未說全眼瞧著柳予安面上的陰沉卻是忍不住一怵。
雖然太子吩咐了這些事不要假手於人——
可這柳大人又不是旁人,他不僅是太子的妹夫,更是他的親信…內侍想到這便也未再說什麼,他把手中的藥碗置於案上,而後是又朝柳予安恭恭敬敬打了個禮,跟著便領著眾人退了下去。
柳予安見眾人走後才提步往前走去,他坐在圓墩上取過桌上的帕子待替人擦拭了一回臉上和身上的湯藥,才開始喂周聖行喝藥。他一邊喂人用藥,一邊是同人說道:“您這又是何苦呢?”堂堂一代君王,如今卻被困於這個地方,任由那群低賤的奴才這般欺辱。
周聖行聽得這話卻是笑了笑,他也不曾說話,待用完了藥,他才同人說道:“朕想拜託你一件事。”
柳予安聞言卻是一怔,他把手中的藥碗置於案上,而後才問道:“什麼事?”
周聖行未曾看他,只是指著那副被懸在牆上的畫同人說道:“那副畫的後面有一道暗格,你在四個角上各敲三下…”
暗格?
柳予安順著他的眼往前看去,畫卷看起來已有幾分歲月的痕跡,可那幅畫卻依舊被保護得很好,畫上只有一個年輕女人,縱然他從來不曾見過那畫中人,卻也知曉那畫中女子便是李家那位姑太太李清歡,亦是李懷瑾的親生母親。
他也未曾說話,只是應了周聖行的話起身往前走去。
待把那四個角各自敲過三下,柳予安的眼前便出現了一個暗格,暗格之中唯有一隻盒子,他取出盒子待又把暗格推了回去才又轉身朝周聖行走去…等重新坐到了周聖行的面前,柳予安看著周聖行的眼睛,心中雖然有幾分疑惑,卻還是依著人的意思開啟了盒子。
只是在瞧見盒子中的東西時——
柳予安的面上卻是掩不住心中的震驚朝周聖行看去,盒子裡頭放著兩道聖旨還有…傳國玉璽。他知曉周承宇近來最煩擾的事便是尋不到玉璽…縱然他是太子,可想要登基稱帝沒有傳國玉璽總歸名不正言不順。
可如今…
這些東西卻在他的手中。
柳予安心中不解周聖行這是何意,他明明知道他是周承宇那派的人,怎敢把這樣的東西交於他的手中?他也未曾遮掩面上的震驚同人說道:“陛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