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已不再期望晏晏和信芳會在一道,只是念及兩人舊時模樣,心中難免也是有幾分可惜的。
霍令儀聞言卻也未曾說什麼,她仍低垂著一雙眉眼扶著許氏往外走著,心中思緒卻是未停——她今日原本不過是想借周承棠的手對付霍令德,倒是未曾想到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大庭廣眾之下,柳予安親自抱著周承棠上來,且不說別的,這肌膚之親卻已是抵不掉的。
想來皇家無論如何都會讓柳予安娶了周承棠。
這樣也好——
前世這兩人最後就在一道,既如此,今生索性就讓他們早些在一起,沒得再去禍害別人。只是當初這兩人敢如此對她,她自然也不能當真讓他們郎情妾意把日子過個舒坦,前世這燕京城中對她的流言蜚語,也是時候讓這兩位也受上一番了。
“晏晏?”
許氏說了許久也未曾聽人答,便擰頭去看人,等人回過神,她才又無奈握著霍令儀的手說道:“你在想什麼?”
霍令儀聞言也只是搖了搖頭,口中卻是問道:“沒什麼,母妃說了什麼?”
許氏聽聞此話卻是又嘆了口氣:“我是擔心今日安平公主在咱們府裡出了這樣的事,也不知天家日後會如何處置…”
霍令儀聞言,一時也有些默聲。
前世未有這樣的事,她也不知天家究竟會做出什麼樣的安排來…只不過看著母妃擔憂的面色,霍令儀卻還是握著她的手輕輕拍了一拍,跟著是柔聲勸慰道:“母妃別擔心,天家素來寬厚,想來也不會重責於我們。”
…
未央宮。
秦舜英坐在圓墩上,她看著燈火下週承棠慘白的小臉,心下卻是又氣又恨,自己的寶貝女兒去了外頭一遭竟成這幅模樣…太醫說好在救得及時,若不然只怕即便能保住這條命,這身子骨也得折損幾分。
她想著聽到此話的時候,心中是恨不得頒了旨意把那信王府的一幹人等都關進天牢之中。
可她終歸還是未曾這樣做,先前陛下來探望安平的時候只是讓人好生照顧,旁話卻是半句未說,只是在臨走的時候倒是說了一句“朕聽說是霍家那個庶女做的事,如今霍家既然把人送了出去,這事也就算了”。
秦舜英心裡明白,陛下這是要保霍家…她想到這握著帕子的手便又握緊了幾分。
夜深露重,窗外的冷風呼呼吹著——
喜姑打了簾子走了進來,她是先看了眼床上的周承棠,而後是彎腰附在秦舜英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秦舜英聞言眉心卻是一攏,她什麼也未說只是朝床上的周承棠又看了一眼才淡淡應了一聲往外頭走去…外殿相較裡頭燈火通明,而此時正有一個宮人伏跪在地上,待聽到那一陣腳步聲,她是忙又彎了幾分身子朝人行了個大禮,口中是跟著一句:“奴請娘娘大安。”
秦舜英眼看著她卻未曾說話。
她接過喜姑奉來的熱茶待飲用一口,才淡淡開了口:“你說是安平先動的手?”
那宮人聞言身子是忍不住一顫,她仍伏跪著不曾抬頭,口中卻是說道:“是,是公主先動的手。她瞧見那位霍三姑娘和文遠侯府的那位世子站在一道,便走過去打了霍三姑娘一巴掌…”她說到這是稍稍停頓了一瞬,跟著才又繼續說道:“後來公主要再打時,霍三姑娘便避開了身子伸出腳,公主這才掉進了水中。”
她這話說完,殿中卻是沒有絲毫動靜,唯有外頭的冷風打過窗欞傳來幾分聲響。
秦舜英一直未曾說話,她只是握著茶盞低垂著一雙眉眼看著底下的宮人,卻是過了許久,她才淡淡開了口:“你是自幼跟在安平身邊的,安平的心思,想來你是最知曉不過了。”
那宮人聞言忙又重重磕了個頭,顫聲答道:“奴,奴不敢妄加揣測主子的心思…”
“不敢?還是不知?本宮是個什麼性子,你是知曉的,若膽敢有本分欺瞞,今年宮裡的亡魂可還沒多少…”秦舜英這話說完見人身子一僵才又繼續問道:“本宮且問你,安平是否待文遠侯府的那位柳世子有意?”
宮人未曾抬頭也能感受到上位者那雙沒有絲毫情緒的目光。
她緊咬著紅唇,念及人先前那話終歸還是咬牙答了:“公主的確待柳世子有意。”
秦舜英聽著這話,握著茶盞的手是又多用了幾分力道…她合了眼睛,等到屋中的燭火連著跳了好幾下才淡淡發了話:“杖斃吧。”
…
等到周承棠醒來卻已是翌日清晨。
她連著喊了幾聲“青語”也不曾聽人答,索性便扯了床幃自個兒坐了起來…殿中是一片安靜,周承棠張望了許久才看到立在窗前的秦舜英,她似是一怔,跟著才啞聲喚人:“母後,您怎麼來了?”
秦舜英原先就已聽見了動靜,卻是等人問話的時候才轉過身。
她一夜未睡,此時即便妝容精緻卻也掩不住那眼下的烏青…聞言,她什麼都未曾說,只是邁步走了過去,等到人跟前才開了口:“你可知你昨日是被誰救上來的?”
周承棠聞言卻是一愣,這一愣之後卻又有幾分不高興。
她初初醒來,母後半句關心的話語也沒有,卻不冷不淡問了這麼一遭問題…她本就是個被寵慣了的性子,聞言也不過是答道:“那會女兒早就暈了過去,怎麼會知曉被誰救上來?”她這話說完卻是一頓。
不對,她好似還是有幾分印象的。在水中的時候,她雖然神識盡散,卻還是隱約聽到有人在她耳邊說道:“公主,您醒醒,您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