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年景說:“那就好,你媽可以放心了。她當時出國是知道你爸有外室,要不她不會去國外,那時她已經得了癌症,她想去國外治病,不想帶上你,她想的是如果病能治好,就回國接你,治不好的話,她不想讓你看到她逐漸病重死去。
我們舉家搬到國外,當時在國外也並未站穩腳跟。”
陳載沉默,表面上不顯,可是情緒波瀾起伏,他小時候什麼都不知道,只認為母親出國不帶他,後來從爺爺那兒聽來只言片語,還根據推測把真相瞭解得七七八八。
在最需要母親的年紀,他的父愛跟母愛同時被撕碎,家庭破裂,他孤零零地像蘑菇一樣匍匐在爺爺身邊。
他從此沉默、封閉、孤僻,用冷漠的外殼把自己包裹起來,來抵禦一切困擾。
有了小滿後,他逐漸能理解母親的苦心,他的內心很平靜,不用大舅做任何解釋,心中沒有怨恨跟抱怨,只有思念。
他理解母親,為她短暫的人生感到遺憾。
他擁有的光亮有小滿帶給他的,有舒苑帶給他的,舒苑強行闖入他灰暗的世界給了他光亮跟鮮活的生機。
現在,光亮還有母親帶給他的。
陳載平靜地說:“大舅,我知道了。”
宋年景的視線落在陳載臉上,觀察著他的表情:“你媽只願你健康平安長大,希望你不要怨恨她。”
陳載仔細地想了想,現在他不恨他媽,以前,在他年幼的時候,只有難過,失望,失落,不理解,也沒有恨。
他說:“我從未恨過她。”
仇恨從來不會矇蔽他的眼睛,哪怕是對陳謹正的恨。
宋年景鬆了一口氣,贊許道:“很好,你媽聽到你這樣說一定非常欣慰。”
把所有的話帶到,除了暫時不方便把財物拿回來,大舅覺得自己完成了任務,眼看陳載內心平靜、心無芥蒂,他也覺得欣慰。
宋年景提議:“你其實最好去國外留學,讀博士後,我可以幫你聯系學校,學成之後再回來,會比一直呆在國內成長迅速得多,以後你就會是頂級專家,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
見陳載看向舒苑跟小滿,大舅明白他的意思,說:“這還不簡單嗎,舒苑跟著小滿一起去,他們倆的工作、學習都好解決,一家子在國外生活一段時間,你們仨都好好考慮一下。”
陳載移開視線,他並不需要考慮,直接拒絕:“爺爺在,不遠遊,爺爺年紀大了,出國往返不方便,我不想離爺爺太遠。”
他原以為自己的感情很淡漠,但說出這句話時,他發現爺爺對他非常重要,他不希望爺爺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卻無法及時趕回來。
爺爺、舒苑跟小滿,對他來說都是最重要的人。
舒苑很意外能聽到陳載這樣說,他把親情排在前面。
宋年景點頭:“老爺子要聽到你這些話不知道得多高興呢,留在國內也挺好,照這個形式,國內發展會很迅速,你們這一代人肯定能吃到時代發展紅利,不過你要是想出去就聯系我,我來給你們安排,你們的學習工作都會很輕松。”
舒苑暗贊宋年景很有前瞻性眼光,對形勢估計得非常正確。
——
等大舅跟大表哥走後,再回老宅吃飯,小滿一進門就大喊:“太爺爺,太爺爺。”
小滿不像陳載那樣冷淡,但從小就能看出是沉穩的性子,並不活潑,像現在這樣一進門就喊太爺爺的情況幾乎沒有。
陳甫謐不愧是知名老中醫,耳朵一點都不聾,聽見重孫子喊他,馬上站起身,站在客廳門口等著,看到小滿跑進來,濃密黑發隨著運動揚起,半大小子的青春朝氣都快溢位來了。
“你大舅姥爺跟你表舅走了?”陳甫謐眉開眼笑地問。
小滿點頭,說:“他們走了,太爺爺你坐,我有悄悄話跟你說。”
陳甫謐嗔怪:“有啥話不能直接說,還得悄悄告訴我,你太爺爺都八九十歲了,也不怕我聽不見?”
小滿撓了撓腦袋,顯然忽略了這個問題,連忙問:“那太爺爺你能不能聽見?”
“當然聽得見。”陳甫謐說。
大重孫子能這樣問說明自己這把老骨頭在兒孫眼裡很健康,他高興都來不及。
陳甫謐很配合地坐到主位上,小滿走進,嘴巴湊近,還是用了大些的聲音說了一番話,本來見到大重孫子,老人家就樂呵呵的,聽了小滿的話更是樂得合不攏嘴。
“你爸真是這樣說的?”陳甫謐不敢相信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