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聽著耳熟,像是從潛龍書院碑記上摘抄的”陸吳自找了把椅子坐到臺上,“不過以九曜星君的水平而言,歪歪扭扭寫足一篇已是萬分的陳懇了。”
聖帝眄他一眼,濡墨展紙:“朱陵丹臺被毀根由在我,我自罰寫一段,剩下的便由木德星官你起筆。”
言罷挽袖動筆,一揮而就。
陸吳探頭來看,輕聲誦道:“今朱陵丹臺重修,群賢畢至,祥瑞滿庭,望今後諸生,崇師道,弘國學,承天地靈氣,逢盛世昌明,先輩立業,永志永存,後代開拓,維強維新。”
聖帝撥開他腦袋:“你忙著去建遣雲宮,就別來攬修朱陵丹臺的活了。”
“你擔心我累著啊。”陸吳笑嘻嘻的託著大將軍。
“你建的東西都邪氣,我怕在上面講學沾上黴運。”聖帝厭棄的看著大將軍的觸角,厲聲道,“它再叫,我就把它丟出去喂雞。”
大將軍果然是識時務的俊傑,登時縮排養罐一角,“噓噓噓”叫得萎靡。
陸吳搖頭不解道:“你怎麼就看不上大將軍呢,大將軍長得多好看,多討人喜歡呀!”
這話說得不假,大將軍確實長得不錯,鑲嵌在觸角下的大眼睛黑溜溜,牙齒銳利,盔甲黑亮,薄翅紫褐而光潤,六條肥壯的腿很會跳躍。
但它就是入不了聖帝的眼。
陸吳再嘆:“想當初,若不是大將軍牽線,你我怎會有今日的君子之交。”
眾官揮筆刷刷,屏氣凝神偷聽八卦。
聖帝哼道:“你還有臉提,堂堂九天天神喬裝士卒在軍營裡聚眾鬥蛐蛐,成何體統。”
陸吳把被震懾住的大將軍小心翼翼放到一邊:“大家殺伐久了,難免疲憊,我鬥蛐蛐純屬為了活躍下凝重的氣氛,你可好,剛一見面就拉我進了刑場,給我砍頭的劊子手還是個新人,手藝不好,虎頭鍘咔嚓一聲,頭將分未分,真是難受。”
聖帝面色平靜:“活該,你閑著沒事去雲遊仙山海島啊,往我軍營裡跑什麼?”
“好奇啊”陸吳從一攤零碎裡摸出把扇子晃蕩,“‘東方有帝曰崇恩,行軍之處若荒冢窮泉,一把承影劍攪動乾坤,來時錯天黑地,去時寞天寂地。’這等梟雄,我自然要去拜會拜會。”
聖帝一哂:“這話,我剛聽別人說過一遍。”
陸吳眨眨眼。
聖帝坦然對上一群欲探還羞的眼睛,密語傳音道:“我問你,符惕六異陣的血契為何熔在了承影劍上?”
陸吳伸手去拿茶盞,密語反問道:“血契不該在你身上嗎?”
聖帝摁住他要揭開的茶蓋,肯定道:“你做的,為何,怕符惕六異陣落到我這個大魔頭手裡,如虎添翼,無法無天?”
陸吳任由她使力,眼裡透著無辜:“你怎能這般揣測我。”
聖帝緩緩放開手:“承影劍隨符惕六異陣遁隱了,盤瓠在裡面鎖著,估計能安生百八十年的。我仙元盡散,如同死根的草木,不知能茍延殘喘到何時,要是血契在身,我還能同符惕六異陣同歸於盡以絕後患,現在,呵,你們自己想辦法去吧。”
“你這人,天天把死字掛在嘴邊上。”陸吳拾起一塊茶餅,碾成碎末,“還沒活通透,就急著死,匆匆忙忙的,也不問問老天爺收不收你。”
小吏將鹽、蔥、姜、桔皮、薄荷各一盤擺上桌,聖帝打量著問道:“通透,何謂通透?”
陸吳含笑看看她,把茶羅放到她手裡:“來,試試篩茶粉。”
聖帝盯著兩罐茶粉,無從下手。
陸吳探前身教她,溫聲道:“烹茶飲茶,講究和、敬、清、寂,你性子躁,正缺這些靜氣,待你真的靜下來,興許就通透了。”
說話間小吏又端上來一碟胡椒粉,小盤圍著小碟成花瓣狀,陸吳將篩好的茶粉在沸水中煮成糊狀,再將每個小盤裡的東西都放一點進去,最後倒入一撮胡椒粉。
聖帝看著怪味怪樣的茶湯,眉頭緊鎖,腹誹,這種難以下嚥的東西,能靜心?
陸吳眼睛亮晶晶的,端著調好的茶湯跑下去向眾人推銷:“這是我新研究出的品種,大家都嘗嘗!木德星官,你先來一碗!”
木德星官抗不過陸吳的如火熱情,艱難的接過一碗,掩鼻一飲而盡。
眾官聞味幹嘔,棄筆欲逃。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
給諸位大人獻上一碗提神醒腦胡辣湯。
歲晏行